商耶罕站起身,拱手道:“向将军致敬。” 夏牙阿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还礼:“太子实在折煞末将,听闻太子礼贤下士,贤明出众,今日一见果非虚言。” 人群依次发言,每个人发言结束,商耶罕都郑重起身,拱手行礼。 每个将士都感慨良多。 从来,他们都是冲在战场上最勇猛的一批人,也是无人关心生死的一群人,更是从底层出来只能靠自己拼杀争取荣华的一群人。 身上的累累刀疤、箭伤,数十上百次的冲锋陷阵,成年累月的远征伐战,早已经将他们锻造成了不在乎自己生死、不关心周围情势、不相信任何虚妄的杀人机器。 可是,在商耶罕起身向他们致敬,并温言抚慰他们的那一刻,他们破防了。 原来,还有人尊重他们。 还有人,将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人来敬重。 原来,他们并不是冷血无情的机器,荼毒生灵的恶魔,僵硬向前的工具。 原来,太子商耶罕是这样的一个人。 整整一个上午,商耶罕都在跟这群将士交流。他从容,温和,又坚定。他睿智,博学,又勇毅。 博尔铁从来没见过这群人,能如此平和善言。 平时,他召集这些将士商议军情,大家往往都是各执己见,针锋相对,甚至连他的话都敢拍桌反对,毫无礼法和尊敬可言。 而现在…… 他竟然从夏牙阿脸上看到了笑容。 博尔铁自己都难以置信。 夏牙阿什么时候笑过? 这可是一个放在漠南全军,都堪称传奇的人物。 他曾身陷三十余沙陀士兵的包围,最终斩杀二十余人逃出生天。他也曾在万军之中护卫在阿克台左右,最终负伤十余处,护得可汗安全。 这样一个狠角色,竟然无比虔诚地看着商耶罕,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意? 博尔铁有些失落了,要知道,每次军事安排,夏牙阿对他都是据理力争的,有时都近乎无礼了。 唉,后生可畏。博尔铁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商耶罕在帐中侃侃而谈,他提出了后人称之为“漠南四策”的四项建议,众将士听入了迷。 一策在,实行严格意义上的军功封赏,绝不允许贵族倚仗身份获取军中高位。 二策在,漠南兵力要恒定保持在八万以上,一改往昔漠南军队大多支援漠北皇庭周边的格局。 三策在,要以现在三倍的强度训练士兵,随时做好待战准备。 四策在,战略部署向南延伸,要将南窑堡戍所作为重要军事住驻所,增加兵力至一万,深入凉州秘密勘察,全面压制大胤王朝。 压制这个词,是有点疑义的。 左贤王觉得,这近乎于威胁了。 其实,商耶罕想要的,何止是威胁,他想要的,是侵袭。 博尔铁内心有点忐忑,他一向知道这太子英明睿智,野心勃勃,可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商耶罕气场的压迫。 一个瘦削颀长的年轻太子,在他这五六十岁的老皇族跟前,也毫不怯场,倒是他,有几分避其锋芒之意。 或许,鞑靼在阿克台之后,会有一个更加光明、更加英勇的君王么? 原本,博尔铁以为,阿克台已经是鞑靼能出现的明君之尊的。 现在看来,商耶罕,才是不可限量。 于是,在晚间的聚会上,博尔铁提了酒杯,殷勤向商耶罕敬酒:“太子风神勃发,今天真是让老夫茅塞顿开,精神为之一振。” 商耶罕笑着回敬:“我一向和叔叔最亲,叔叔莫要见外。” “小女也在漠南城,听闻太子过来看视军情,想明天过来探望,不知太子觉得可妥当?” 阿那拐在一旁,嚼了一口菜正要下咽,此时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不住咳嗽。 这老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商耶罕两个月前已经拒绝了亲事,怎么又安排妹子过来看望他呢?阿那拐这心里,是操心极了。 可他又不敢明言。太子和老爹在座,众将作陪,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要说这妹子也是邪性,就是认准了商耶罕,谁也不嫁。 左贤王就一个女儿露儿朵,从小宝贝极了,倒也生得娇美可人,窈窕俏丽。露儿朵现年十六岁了,按照鞑靼的风俗,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博尔铁在鞑靼贵族中为她选了几个佳婿,她都不答应。 直到半年前,她才说出自己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