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怔住。
商寻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商寻，我过得没那么好，也没有勇气大声对家人说出我的坚持。我怕我以后过得更差，被他们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怪我没有早听他们的——”
“也许你以后会后悔，但你听他们的，下一刻就会后悔。”
商寻注视着屏幕里的人，用充满着鼓舞的口吻说。
“后悔，其实是最无聊的东西。这一生，谁又能保证自己每一个决定都是最正确的呢？而且，怎样去定义正确？”
“别人不肯跟你说这些，是怕你真听了他们的，以后过得不好会埋怨他们。但我不怕，我只想告诉你，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就算你过得没那么好，在大多人眼里是失败的，那又怎么样？别人没法去定义你的生活，也不知道你快不快乐。”
“大胆地往前走吧，只要你不害怕，就没有人可以牵绊住你——”
这句话，给了周玲莫大的勇气。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除了父母，她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人的肯定。
让这人知道，她过得很好。
他当年没有白帮助这个女生。
正因如此，仔细剖析，周玲压力最大的那块——是商寻！
怕辜负他的期待，怕让他失望。
可现在，只要得到了这人的鼓舞，那些压力就悄然逝去，成为了她对抗所有逼迫的最大力量！
她想，她以后可以更勇敢的去面对这个世界。
跟所有她不愿的、她不想的东西说“不”了。
临挂电话时，周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商寻，那你呢？你过得幸福吗？对自己的这份选择，有感过后悔吗？”
这是一个最该得到这世界善意跟爱的人！
至少在周玲的心里，应该是如此。
商寻有些恍然。
随即身体往后靠了靠，泄出了一声笑来。
那笑容怎么说呢，有甜也有苦涩。
“我啊！也正在头疼感情的事，搞不定啊……”
这个任何题都手拿把掐、最快速就能找到最优解的人，坦然承认了也有他不擅长的东西。
“不过后悔谈不上，大多时候跟他在一起还是开心的，偶尔会遇到一些小麻烦。”
“是何闻？”
周玲下意识想。
在她心里，谁有问题都不会是商寻有问题。
“不只是他，我也有。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某些事情这辈子怕是改变不了了，我也不想改。”
“都说何闻任性，其实我更甚。”
有些东西一旦要改变，那是要重新撕开伤口的。
商寻人生前二十年过得太苦了，后面他想对自己好一点。
像何术、陈奕萱找来的时候，商寻没对他们留情面。
但内心里还是挺能理解他们的，有时候他们说话时，自己还忍不住在心里赞同对方。
说得对！
我可不就是一个没法让人心安的对象么。
因为他这人，别说别人抓不住，商寻自己都拿他没法。
对周玲，商寻难得多说了几句。
可能是这个女孩子跟他说了很多心里话，他只字不提显得太过冷酷。
也或许是因为他在周玲这儿，稍稍感到安心。
“你看，我的生活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顺利跟光鲜。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着来自周遭的恶意与轻视。”
轻视？
周玲心一颤。
恶意她理解。
毕竟太优秀，是会招致不少嫉妒跟恶意。
可轻视？
商寻为什么会用这个词？
时至今日，还有人会轻视他吗？
直到电话挂断，周玲还对这个词耿耿于怀。
当然这一切，她并未让商寻看出来。
何闻越临近家里，就越是忐忑。
他发现自己有一天，居然有些不敢去见商寻。
明明在见到陈奕萱之前，他还心急如焚，只想快快处理了那边的事情，来找他的。
在外面徘徊了许久，何闻才因为太想确认商寻此时的状态，轻轻打开了家门。
商寻已经回来了。
穿的鞋子好好摆在鞋架上，家里也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外面的灯都关掉了，人应该是睡了。
何闻没有开灯，而是轻声走去了他们的卧室，拧开了房门——
窗帘并没有完全关严实，中间留下了一道缝隙，让月光洒进来。
这是商寻的习惯。
他没法开灯睡觉，但也不希望房间完全陷入黑暗。
所以他会适当让黑夜里渗入些光线。
也因为这些光线，让何闻得以看到床上的人。
商寻侧躺在床上，面对着窗，背对着何闻。
他睡觉习惯性地侧蜷着，今日似乎蜷得更厉害了，被子隆起一个不大的鼓包。
实在看不出他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往上走的人。
感受了一下屋内商寻的气息。
人睡着了。
商寻早就习惯了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想都能让自己快速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