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看着宝钗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从前林姐姐在时,她还没有发觉,只是这府里都传言林姐姐小性儿,她平日里也确实牙尖嘴利的不让人,不比宝姐姐和善,温柔大方。
自从上次金钏的事出来之后,她来这里小住,她身边的翠缕和袭人对坐垂泪。
这几个丫头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便是和她们这些姑娘都是相熟的,湘云虽然听人家话里话外的说金钏有些不够检点,但毕竟是多年以来常见的人,湘云心下也有些凄然。
她正心中酸楚,无意间见到坐在对面的宝姐姐,不由得心中一惊, 宝姐姐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漠然, 眼神中的冷意冻的人心中一颤。
过后湘云想了想,便有些释然,宝姐姐同她们这些人不一样,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跟金钏没有那么熟悉,漠不关心也无可厚非。
可是既然心里存了疑,湘云难免多留意了几分,这一留意,让她心内愈发的惊讶。
宝姐姐做事周全,力求事事尽善尽美,可那一双美目如庙里的菩萨一般,无喜无悲,漠然看着人世间。
大约除了薛姨妈和她哥哥,任何人都不入宝姐姐的眼,当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湘云诧异之余,对宝钗颇为不喜。
她是豪爽之人,做事不会弯弯绕绕,说话也不会多想,林姐姐是性情中人,虽然会耍小性子, 却也没有什么心机。
迎春探春惜春,这几个姐妹从小玩到大的,虽然各自性子不同,也都不是会耍心机的,这个宝姐姐同她们不是一路人。
湘云冷眼看着宝钗对宝玉若即若离,她心内冷笑,这真是拨开云雾才认得人呢,宝姐姐这一招欲擒故纵顽的不错,只是不与她相干,她已经敲打过二哥哥几回了,无奈宝玉不但不信,如今还同她生分了,弄得湘云无可奈何,只得丢开了手。
宝玉正缠着宝姐姐说外头的事,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老爷进来了。”
姑娘们纷纷立起身,宝玉身上抖了一下,想起了上回落在身上的板子,他动作迅速的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站住了,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王夫人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
这个孽障,整日里不学好,倘若像珠儿那样上进,又怎么会惹得老爷不高兴?自己也算终身有了依靠,如今眼瞅着宝玉一天天大了,还这么着跟姐妹们私混,怎么是个头?偏偏老太太惯着,王夫人又偷偷的看了贾母一眼,隐晦的眼神中也有着埋怨。
凤姐行了一礼,带着姑娘们退了出去,邢夫人眼神一闪,也跟着走了。
薛姨妈便也带着宝钗趁势告辞回去。
宝玉也想跟着走,被王夫人的眼神一扫,脚步顿了一下,垂头丧气地捱到老太太身边,立在旁边不说话。
贾母见他吓得脸色都白了,安抚着让他退了出去。
贾政手里拿着书信进来,向贾母行了一个礼,又示意王夫人坐下。
夫妻二人在贾母的下首落座,贾政说道:“我已经让人去请珍哥儿和大老爷了,想来就快到了。”
贾母心下诧异。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门外贾珍和贾赦便联袂而来。
王夫人这下坐也不是,出去也不是,颇有些不自在,她索性立起身走到贾母身后,轻轻的给贾母打着扇子,贾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问贾政。
“如今都来了,可有什么话说?”
贾政将手里的书信念给大伙儿听,又道:“这是琏儿快马加鞭递回来的,据他所说是五殿下所讲,这必然不会错的,可我们竟然半点儿消息也没听着,要不托人打听一下?”
贾赦跌足道:“这个逆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死他,好端端的去招惹甄家做什么?我们两家是老亲,几辈子的渊源,难道竟被个逆子坏了交情不成?”
贾母沉吟半晌,难得为贾琏说话道:“此事琏儿做的不错,很果断,颇有其祖父之风。
元丫头进宫多年,始终都这么不咸不淡的,我就猜着必有当年的缘故,圣上因此对她不喜。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契机,圣上正在摇摆不定之时,一旦失去了这个机会,元丫头恐怕难以翻身,要么孤独终老宫中,要么只能去庵堂了。
琏儿如此果断的对甄家那孩子下手, 既能消除圣上的疑虑,也不至于让我们跟甄家牵连的太深,正好可以撕掳开。”
贾珍频频点头,他虽然不修私德,于这些事上却是清明的,更何况他一向与贾琏交好,焉有不帮衬之理。
闻言说道:“老太太说的不错,此事琏兄弟做的果断,纵然最后功亏一篑,大妹妹不能封妃,也可以让咱们家的颓势缓一缓,不必吊在岐王的那条船上,也未必不是好事。”
贾赦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甄家如今可还有三皇子傍身呢?我们就这么下船,人家愿意吗?”
贾珍意味深长的说道:“琏兄弟信里不是说了吗?大妹妹如今颇得圣宠,倘若有了身孕……”
贾赦和贾政对视了一眼,不错,倘若元春有了身孕,他们家就有了自己的皇子,跟甄家早晚都得决裂,还不如现在就用一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