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洵夜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想不出。
燕赤天下之大,谁与东胡三皇子勾结,就这么凭空想,怎么想得出来?
而且兹事体大,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怎能随便就将这个罪名随便扣在别人头上?
姜婉宁给战洵夜倒了一碗酒,递给他,才说:“那我给将军缩小一下范围。”
战洵夜接过她的碗,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此人,是六皇子无法凭借自己就除掉的。”姜婉宁缓缓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六皇子有暗卫的事,战洵夜也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身在山阴关,山高皇帝远的缘故还是怎么,总之他未曾刻意隐藏过自己有人可用。
或许是母家特意给他安排的人手,又或者是他自己培养的势力。
反正,六皇子身在冷宫的处境,可能未必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凄惨。
甚至这冷宫,还有可能是他为了避其锋芒,主动进去的。
再有甚者,这背后与东胡三皇子勾结之人,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闻言,战洵夜目光一凛:“你是说,此人处于皇子之列?”
姜婉宁点点头。
若是寻常人,以六皇子的能力,未必不能悄无声息就除掉他。
这样不仅能够全了忠勇公的体面,还能保全燕赤国的颜面。
身为皇室子弟,若不是坏得无可救药,谁也不会把本国的颜面,送到敌人手中,任人摩擦。
这次,六皇子在东胡太子面前挑起此事,那必定是要作一个局,把局中人都拉入其中。
姜婉宁是意外。
但战洵夜,却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局中人。
听到这里,战洵夜还有什么不明白?
六皇子要对付他不能亲手对付的皇子,辛辛苦苦把他拉入局。
那是要借他的手,除掉与东胡三皇子勾结之人。
毕竟战洵夜对忠勇公的死耿耿于怀。
战洵夜因为此事痛恨东胡,燕赤谁人不知?
且这么多年,从未消减。
他的恨意,可以支撑他上阵杀敌,也能锄奸惩恶。
他的愤怒和冲动,不会让他退缩。
即使知道了敌人不是东胡,而是本国皇子,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六皇子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所以他才会夸战洵夜——是最好的剑。
“哈哈哈……”战洵夜忽然笑了一声,他抬手抚上额头,挡住眼里涌上的猩红。
此时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不知该因为父亲的真正死因重见天日而高兴。
还是该因为自己被一个皇子当做棋子而感到悲哀。
他和父亲为了燕赤,一生戎马,如今却沦为权斗的玩物。
真是可笑!
战洵夜将手边的酒碗扫落在地,长手捞过酒坛,仰头便灌。
脑海中的思绪很乱。
有父亲过去的脸,也有未满十五岁就死在沙场上,由后勤收回来,堆成山一样的尸体的画面。
他到底在山阴关待久了,以为人都像边关将士一样,有着澄澈干净的心。
他仰头又灌了半坛子酒,辛辣的味道在喉间滚过,像刀割一样,却让他沉醉。
姜婉宁看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只能再提点道:“忠勇公去灵犀崖绝非偶然,他一个经验丰富的主帅,不会无缘无故去灵犀崖,很有可能是被人引去的,而且还是他颇为信任之人。”
听到这话,战洵夜一把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到不远处的石头上。
“哗啦”一声,酒坛破碎。
战洵夜站起来,冷笑一声道:“不管此人是谁,我定要他千刀万剐!”
六皇子不是费尽心思引他入局么?
的确,他是最好的棋子。
由他来手刃杀父仇人,正合他意!
感觉到战洵夜忽然暴涨的恨意,姜婉宁忽然伸手拉住了战洵夜的手掌。
战洵夜一怔,回过头来,看向姜婉宁。
他眼里的湿润和发红的眼眶,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看见姜婉宁担忧的眼神,战洵夜错开了目光。
“不必这样看着我。”战洵夜抽回了手。
他顿了顿,道:“等陛下班师回朝的调令下来,我便回京。至于你,为了不被我所累,你可以留在山阴关,或者去哪里都好。”
他此番回京,若是要杀皇子,那必是诛九族的事。
他不想连累晏知。
姜婉宁一怔,看着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笑了出来。
这家伙,准备去送死,还特意把她给摘出来呢。
姜婉宁挑了挑眉,道:“不是我说,将军,你怎么跟那北辰一样,脑子都不太清醒呢?”
战洵夜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训斥的模样,无法反驳。
“之前教您的迂回,懂不懂?”姜婉宁没好气道,“杀个人,非得自己动手,您就这么不惜命吗?”
战洵夜一噎,今晚上心中的悲愤和郁闷,似乎在顷刻之间,都消失不见了。
“你以为杀人如斩菜,找到机会上去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