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圣旨来得很快,除了对六皇子出使东胡的成果大肆赞扬之外,还对定北侯此次护六皇子安危有功,措词勉励了一番。
论功行赏,须得等到他们回京之后。
其余的便是山阴关内留守驻兵,以及东胡公主的事。
关内驻兵事宜,战洵夜已经与将士们商讨了一阵子了,六皇子也来旁听过几次。
一部分带有伤病的士兵,已经领了抚恤金,陆陆续续开始解甲归田了。
七万兵力,并不需要全部跟着战洵夜他们回京。
只有少数获有重大军功,等着皇上亲自赏赐,或者有兵部其他任免、调遣之用的,才会同行。
此外,泰成帝还专门派了几位兵部的武将来接管山阴关事宜。
其中便有上次运送粮饷过来的薛建。
战洵夜在山阴关待了整整六年,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需要把这里的全部,都交替给其他人。
接见完朝廷派遣的几位武将之后,战洵夜难得地出了神。
一旁的六皇子见了,便问:“表哥这是因为在山阴关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现在却不得不拱手让人,而伤感吗?”
战洵夜回过神来,拱了拱手,道:“殿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末将只是一名武将,没有什么拱不拱手让人的说法。”
六皇子一怔,却忽然道:“表哥不必惶恐,你在山阴关多年,有些感情是必然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思量了片刻后,才道:“这次兵部派来驻边的,几乎是兵部尚书陆大人安排的,其忠心丝毫不减表哥,表哥大可将山阴关诸项事宜,都放心卸下。不过,你麾下副将,是不是有一个叫凌远的,要留在山阴关?”
战洵夜一顿,回道:“回殿下,此人资质不错,谋略过人,当可重用。只是,他来山阴关不久,又尚未立下什么功劳,才不方便一起随军回京。”
陶弹这件事,凌远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但六皇子并没将其写入递进京里的奏疏之中。
他便不好再提。
六皇子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让他在山阴关多历练几年,若是个人才,必然有用到他的地方。”
战洵夜应了一声,问道:“不知殿下会如何安排他?”
这次京里派来的人,官级也不算低,刚才见了一下,瞧着倒是挺和善的。
但不知道是否会苛待他留下的兵。
凌远此人,他先前虽有些看不顺眼,但确有几分才能,不能就此被埋没了。
六皇子微微挑眉,道:“将军是想将他往高了安排,还是往低呢?”
战洵夜有些犹豫,晏知事先没与他说过这件事。
不知道如实说,六皇子会不会因此恼怒。
上次听晏知说完,是六皇子主导了揭出他爹的死因一事之后,他便没法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了。
如今在六皇子面前,更要谨言慎行。
六皇子看战洵夜有些犹豫,便道:“表哥如实说便是。”
战洵夜也觉得此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只是在犹豫说出来到底有没有用,或者会不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毕竟他的名声很差,大家一向都喜欢与他反着来。
“若是能往高了安排,便是最好。”战洵夜道。
如今山阴关的士兵,大多也习惯了听他调遣。
现在忽然来了京里的官,也需要一阵子的过渡。
“嗯,”六皇子似乎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便将他提一提,之后等我们回京,让他暂代将军一职。”
……
回到自个儿的营帐,战洵夜便把姜婉宁给叫来了,顺道把六皇子问他的话,大致说了一下。
之后道:“你说,六皇子这是何意?”
姜婉宁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道:“他暗示了一下,兵部尚书陆大人,是他的人。”
战洵夜:“……”
他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六皇子什么时候暗示了?
不就是说了那兵部尚书陆大人安排的人,都还算忠心吗?
姜婉宁看了看他皱着的眉头,笑了笑,解释道:“六殿下久居冷宫,接触不到前朝的事,他又怎么知道那陆大人挑的人便是好的?”
战洵夜拧眉思索。
这就说明那陆承安是六皇子的人了?
看着他怀疑的目光,姜婉宁又道:“将军又再想一想,如今朝廷大皇子、二皇子当道,这划边协议的差事,本来就他们二人相争,何时轮得到一个冷宫里不受宠的皇子了?你觉得,此事若没有人在一旁刻意引导,这份肥差,怎么能落到六皇子头上?”
战洵夜:“…………”
确实很奇怪。
但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凌远的事,他又是何用意?”战洵夜沉着脸道。
虽说他确实不想埋没了凌远,也怀有几分惜才的意思。
但凌远一来,便让他当了副将,如今又轻而易举,得到了代理将军一职。
顺风顺水的。
也颇为令人不爽。
有句话说,不想他过得不好,又不想他过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