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樾如今虽为文官,但许多习性还保留着武将的风范。
那些身子文弱的大人坐马车,他便如同战洵夜一样骑马。
只是当他看到车队之中多出了一辆不寻常的马车时,目光一下子亮了。
眼神微眯,还带着几分犹疑。
他拉着缰绳靠近战洵夜,而后小声问:“定国公,这位……莫非是六殿下的私宠?从前都没见过,如今六殿下要南巡,要走好几个月,就索性一同带上了?”
西樾说完,捏着下巴,饶有意味的“啧”了一声,“真是片刻都离不了啊。”
战洵夜瞥他一眼,目光不善,但却是气定神闲的:“别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舌头。”
西樾一听,不由咋舌,与战洵夜慢慢拉开距离。
昨日一早,他特地进宫为姜婉宁请的命。
说这次南巡,希望夫人一起陪同。
毕竟在皇上的印象中,他才回京几个月,如今又要为了公务南巡。
恐子嗣有碍。
遂为姜婉宁请了一道秘密同行的旨意。
不对外宣扬,但若是不小心暴露了,皇上那边也不会有何怪罪。
入宫前,他特意问过姜婉宁,姜婉宁只说胜算不大,但并未阻止。
战洵夜头一次在皇上面前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
好说歹说,竟真让皇帝同意了。
“你小子,可真是稀奇。从前要死要活的不肯成亲,如今是食髓知味,知道温柔小意的好了?”
皇帝看起来心情较好,竟还有心思调侃。
战洵夜只好低着头,全数应下。
出宫前,李德全前来相送。
战洵夜便不经意地多问了一句:“皇上今日瞧着心情不错,最近宫里有何喜事?”
李德全脸上带笑,左右看了两眼,才凑近战洵夜压低声音说:“最近宫里多了位月妃娘娘,嘿嘿……”
战洵夜:“……”
他对此没什么兴趣,出宫之后,就把得到陛下口谕的事情跟姜婉宁说了。
没想到姜婉宁也有些意外,“难得陛下会同意。”
战洵夜与她同感,顺便把月妃的事情提了一嘴。
谁知姜婉宁却噌地站起来:“月妃?月亮的月?”
战洵夜迟疑了片刻:“似乎是。”
姜婉宁心底一沉:“丫丫,本名罗月。”
可战洵夜却说:“可这月妃,名叫江池月。”
似是察觉出姜婉宁心焦,他立马道:“我去查一查。”
可姜婉宁却摆手道:“不必了。”
她派了些人保护罗月,若真有什么,把那些人叫来问一问就是了。
那些人过来时,北辰也一起来了。
显然是早已知晓。
等屏退了其余众人,姜婉宁才问:“你早就知道?”
北辰点了点头,拱手道:“是丫丫的主意,她曾发誓,此仇必报。与其费尽心思接近二皇子,讨二皇子的欢心,倒不如直接讨皇上的喜欢。”
姜婉宁握了握拳头,面露懊悔:“为何不与我说?”
北辰对着战洵夜颔了颔首,随后才对着姜婉宁鞠了个躬,才说:“这段时间以来,多得国公夫人照拂,我们兄妹都知道您想解救丫丫,让她放下心中仇恨。但逝者已死,她难以苟活。
正巧,二皇子党派之下,有人想送人进宫,要送的人就是那江大人之女,只是江大人不愿亲生女儿成为权斗的工具,便想找人顶替他女儿,机缘巧合之下,丫丫就成了江大人之女。”
“你、你们真是……”姜婉宁捏了捏眉心。
北辰连忙道:“夫人暂不必忧心,我如今身为禁军首领,有入宫巡视的机会,丫丫如今,并不后悔。”
姜婉宁没说话。
可一旁的战洵夜却说:“那你呢?你如何?”
北辰抬头看了战洵夜一眼,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我如何,不重要。丫丫如何,我便如何。”
临走前,北辰还提醒姜婉宁:“两位马上就要南巡,若宫里有事发生,我会飞鸽传信,请国公爷到时留意一番。”
说完,北辰便走了。
这两日,姜婉宁便一直因为丫丫的事情神伤。
到了出发南巡当日,她也不怎么提得起精神。
战洵夜不太明白。
入宫为妃,比当二皇子的私宠已经好了不止数千倍。
至少是有名分的。
但按照姜婉宁的话讲,说是虽为女子,但也希望活出自己的人生。
丫丫这个决定,已经为了仇恨把自己后半生全搭进去了。
她是替丫丫觉得惋惜。
只不过,她后来又说。
不管这个人生如何,只要是她决定要去走的人生,才是自己的人生。
这些话,说得有些绕。
但战洵夜隐约有些明白了。
只要决定好,不管对与错,得失与否,都是自己的感受。
他人再干涉不得。
所以,现在婉宁过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吗?
这一路上,他皱眉沉思,想着姜婉宁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别人便以为他心情不佳,愣是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