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韩墨又开始午间做活了,连庄头都笑他:“韩墨,你这把子力气,不用完,是不是睡不着?”
韩墨只痴傻的笑。
无人知道,以前韩墨做活,是从东往西;如今,却调了个方向,变成从西往东。
只为着,一抬头,便能看到立在窗前的身影。
两人虽总不见面,但却似乎心意相通。
一垄到头时,韩墨总能在地头看到备好的清水;
看着韩墨的背影时,姚茹总能在地头处,捡到个小玩意。
只是,这些,她不敢再摆在窗口,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柜之下,连小蔷也不能找到。
快要攒满一小筐时,韩墨却在一个午后,直接走向了她的窗前求水。
末了,“我想在后山见你一面。”
姚茹身形一顿,左右张望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他们在后山拥抱了很久。
韩墨才开口道:“昨日,我去青山寺替庄头送货,听说,莫家的家主,快要过世了。”
姚茹不解。
“我叫莫寒,父亲是莫政兴。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一个继母。”
“我能来到这里,也是这个继母所赐。”
韩墨一五一十的将所历之事告诉了姚茹,姚茹反握着他的手,只静静地说了句:“好,以后,我叫韩瑾。”
韩墨大喜。
他有些语无伦次,“我并不是要反悔之前说的话,只是,父亲他对我,虽不看重,但那不是他主动的,是我装病苟活,让他以为,我不足以被委以重任。所以才……”
姚茹靠在她的肩上,“我知道。”
韩墨将脑袋贴在她的头顶,“我想让你随我一起,在青山寺里听说,上都要乱了。留你自己在这里,我担心,会出意外。”
自古以来,但凡家门被灭,无论男女,都会受到株连。他着实害怕。
姚茹闻言,慌忙抬起头,“那我姨娘……”
韩墨将姚茹拥得紧了些,安慰道:“无妨,就算真乱了,只要我回了莫府,定会有办法的。”
“到时候,虽然力不敌我那继母,但是把你姨娘从上都换出来,想来不是难事,只要银钱给够即可。”
“好。”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姚茹开始悄悄地收整所需的东西,不能太多。她思索了几天,只有模仿韩墨当日的假死之象,他们二人才能离得开这个地方。
还有,她得易容。
多亏在庄子这些时间,她无事便摆弄泥人,她有自信,能够将自己改成姨娘也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趁着小蔷睡觉,她多番试了几次。
其中一次,她趁着午间,故意换了模样,立在窗前,直接将韩墨吓得把水喷在了她的脸上。
她知道,这样就安全了。
她仔仔细细的写了假死两个字,递给韩墨看。
韩墨大喜,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
就这样,两人约定,韩墨先假装被抓丁,然后佯装身体有恙,无法前行,被队伍抛弃,而后,藏在谷底的山洞几日。
藏好以后,再偷偷潜回庄子,带着姚茹一起。
恰好那日下雨,乌云密布,天色灰暗,先是故意滑了几跤,而后将布满鸡血的衣服丢到崖底。
两人这才转后向大路走去,买下一辆牛车,便朝着宣城出发了。
道路崎岖,韩墨却从不让她受半分颠簸,总是将她抱在膝上,免于磕碰;无法以真面目示人,韩墨又不想让她反复涂画脸庞,便主动求了两顶帷帽遮挡。
就这样,两人断断续续行了半月,终于赶到了宣城。
韩墨主动恢复起旧日神态,换回真名:莫寒,口里喊着:“瑾儿,以后,怕是你要劳累了。”
韩瑾微微一笑,坐在牛车之前,扬鞭驱赶。
她的身份是:关外名医韩远山之徒,韩瑾。
姚茹曾问过韩墨: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韩墨狡黠一笑,幼年父亲曾为自己请多方名医,一直无甚疗效。只有这个韩远山,支了父亲离开,当面质问:“何以装病?”
那时候,他便和这个名医始终保持联系,也会经常寻些稀有的药材,给他送去。
一来二去,自然也知道他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韩锦。
只是,那韩锦幼年溺水,早早便亡故了。
但是,外人却知之甚少。
韩瑾、韩锦,发音相似,却是两个不同的人。
姚茹听了,这才安心做起韩瑾来。一路上,更是和莫寒学了不少的药理知识,进莫府,唬唬那些门外汉,应该问题不大。
一进莫府,韩瑾就感受到如山的压力。和她在姚府的感觉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在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永远不知道对面的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他们二人相扶着去凝竹苑看了莫政兴,莫寒便红了眼睛,他立刻低头,强忍泪意。
莫政兴咳嗽连连,连华大夫都说,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莫寒怯怯的,佝着身体,边喘边说道:“儿子当日醒来时,多亏了韩姑娘的救治,想必她定有办法,救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