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程莞已能在侍从的搀扶下,到太阳下透透气。
姜玉颍笑着从垂帘门进入的时候,院内,罗永正轻声读着一卷发旧的竹简,程莞只静静地靠在软椅上,戴着帷帽遮着脸颊。远远看着,二人之间似有别样的默契。她轻轻抿了下唇,朗声道:“今日读的什么?”
罗永闻声,立刻从矮凳上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程莞也连忙睁眼意欲起身,旁边着水绿裙衫的小丫头,似是凝神在故事当中,没有反应过来。
姜玉颍连忙加快了几步,亲自伸手扶着,斜眸瞪了她一眼,“白站在那的吗?”
那小丫头缩了缩脖子,未敢做声。
程莞笑着拍了拍姜玉颍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无事。
瞧着姜玉颍身后还跟着韩远山,程莞立刻含笑问道:“韩大夫,今日,我能去看看小蝶吗?”
韩远山迎着程莞,拱了拱手,毕恭毕敬道:“恐怕不能。”
那日他配了方子,便未再进过这个院子。彼时,她还在昏迷状态,没想到,不过几日,便大不一样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永。
罗永蹙了蹙眉心,示意他多解释一二。
韩远山只好继续道:“小蝶姑娘的伤情复杂,如今,除了两个守在屋内的侍从,旁人恐怕都不能入内。”
程莞留意到他们二人的互动,回眸看了眼罗永,又朝着韩远山道:“这是为何?”
“娘娘可曾听过刮骨疗伤?”韩远山垂着眼眸。
“什么?”程莞有些不可置信。
“小蝶竟至于……”
“是。那姑娘的双臂伤的严重,只有刮去坏肉,才能更快地长出新的。另外……”
“好了,先不说了。程将军又来信了。”姜玉颍故意打断,利落地从一旁的如夏手里拿过信件。
帷帽下的程莞面露惊愕,看出姜玉颍的刻意为之,她一把扯掉帷帽,露出面目全非的脸庞,旁边的小丫头立刻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程莞的心中一痛,强制要求自己忽略,朝着韩远山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另外什么?”
韩远山望了眼姜玉颍,领悟到瞒不过去的意思,旋即恭顺道:“那姑娘双臂的伤,尚在其次,恐怕最重的是腰伤。老夫无能,即便大好以后,恐怕,双腿也不能走路。”
“你说什么?”
程莞有一瞬的晕眩,堪堪扶着旁边的姜玉颍。
韩远山的表情无所动静,意味着方才他说的已成事实。
姜玉颍在一旁轻言道:“我就说先不和你说呢。谁知,这韩大夫……唉……”
“老夫为医,从不欺瞒,望娘娘恕罪。”
韩远山虽躬着身子,声音却不卑不亢。
一旁的罗永也往前了一步,追问道:“毫无转机?”
韩远山这才抬头看向罗永,老实道:“暂时没有。”
罗永沉吟片刻,“可我近来也翻了不少野史古籍,腰伤的病痛,虽难以忍受,多数通过养护,也都是可以行走的。”
程莞的眸中燃起丝丝期望,一脸殷切地望着韩远山。
“是。确有此事。所以,我只是说,暂时没有。”
韩远山也不否认。
姜玉颍边为程莞勒紧云锦大氅,边扶着她往屋里,“这会儿没太阳了,咱们进来说话吧。”
程莞顺从地任她托着,亦步亦趋地进到屋内。
屋内的暖意洋洋,瞬间让程莞有一瞬的茫然。她迷茫地左右看了下,迎上罗永关切的目光。她瞬间转了过去,独自走到暖座之侧,“妹妹方才说有书信?”
姜玉颍本以为她会悲切一会子,没想到这么快想到书信,连忙递过去,“是,方才收到的。”
程莞轻轻接了过来,信上说着,雍城之事已处理妥当,不日将抵达钦州,是继续前往南城,还是多留几日在钦州。
“雍城的事,处理好了。”程莞喃喃着。
转而朝着韩远山道:“小蝶那边,多久可以出门?”
韩远山一时不解其意,依然老实道:“这几日,连续换药,持续个六七日,想必就不必像这几日这般不能示人了。”
程莞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姜玉颍,执了她的手道:“既如此,待小蝶能起身,我们便去南城吧。”
姜玉颍正欲挽留,程莞却示意了罗永,罗永立刻会意,同韩远山及一众侍从快步离开。
“雍城事了,我若还耽误在这里,恐怕上都那边的言官,便不能罢休了。更何况,程琦他是弘国的将军,不是我一个人的,铁甲军也不能只护着我自己,所以,我们得走。”
程莞说得坚定,眸色中却尽是忧虑。
姜玉颍也知她担心的事绝非空谈,她们这样的人,无论何时,都要先想前朝,再想自己。
“那,就不留姐姐了。”
“唉,我与姐姐便有话直说了。本意我是想让静姝陪着姐姐几日,她日若有上等良缘,也可想得起她,谁知姐姐走得这般仓促!这个丫头,这几日又根本不出她那小阁楼。”
姜玉颍搓着帕子直言道。
程莞感激她的坦诚,握着她的手道:“静姝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若真有,我一定竭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