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哀叹和话语让公门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凑上前,趴在桌上,仰头看着苍舒问:“谁死了?”
“你所见的姑娘都死了。”苍舒撑着脑袋低头看着公门菱,笑吟吟的眉眼,勾起的唇瓣宛如明月惊鸿。
公门菱被苍舒直白的话给说地愣住,挠了挠头,没想出该说什么,只跟着叹了一声气。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从胳臂中闷闷传来:“苍舒,我想出去了。”
行医者,自是有济世救人之责,可她救不了已然腐败的人心。
有一瞬间,她不明白自己学医理、学丹药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道残念中,她这些医理知识根本帮助不了任何人。
她该怎么办呢?
这是她身为旁观者,无数次的发问。
没有人讲话。
苍舒看了公门菱许久,忽地伸手抚摸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柔顺的黑发泄在指尖,像是天穹顶的月华星河,丝丝缕缕从手心中拂过。
她轻声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
“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吗?”宿行白跟着苍舒站起身,虽嘴角勾笑,可眼底竟然是一分都没有。
“有。”苍舒肯定地回过头,阴森的清风透过窗户吹拂她的发丝,“请你们帮我拖住男主人。”
“好。”宿行白笑了,他立在桌旁,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眸里带着笑,像是海里深处被海神所守护的瑰宝,华丽而内敛。
她是个极有意思的姑娘,几乎每一次,他都能被她深深吸引,导致视线只能在她身上停留。
但这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呢?
宿行白不知道,较目前的兴趣而言,还没到一定要知道她相貌的地步。
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
好奇这清风明月的女子该是何风华模样。
*
苍舒找到女主人时,她正坐在昨日院中的台阶上,静静地望着天空,见她来,稍稍讶异了一分,便皱起了眉,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何要来。
“姑娘不去前厅吗?”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喉咙中有血灼烧,刺着苍舒的耳朵。
苍舒没理她这句话,反而撂袍坐在她旁边,淡淡地问:“夫人,你怕死吗?”
气氛猛地变味,身旁的女子转过头盯着苍舒的侧脸,尖尖的指甲死死抠着膝盖上的衣裙,用力到发白。
但倏然间就散了,她直挺的背塌了下去,装糊涂反问:“姑娘怕死吗?”
“怕。”
苍舒诚实回答,一只手往后撑,转过头看着女主人煞白的脸以及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
女主人没有说话,以默声的形式回应她。
苍舒不在乎,只自顾自讲道:“很久以前有一座城,这座城呢…表面上是一副平安喜乐、热情的模样,但背地里却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
“他们将妇女拐来生孩子,用针线缝住了她们的下体,以此来表明此女是否是干净,供人挑选。”
“就像是货物一样。”
四周的声音越发轻,天空猛的暗下来,但苍舒依旧平静地讲着——
“被买来的女孩一开始有想过要逃跑,但此城极为偏僻,城内所有人是共犯,城外也有人把守,没有女孩能逃出这座城。”
“而凡是逃跑被抓回来的女生都会被这儿的人毒打,贫困一点便会被关进猪圈,有钱一点的呢…便会被关进屋子,用锁链吊着,用鞭子抽打。”
“很多姑娘熬不住,有的自杀,有的被折磨致死,没有人惋惜可怜她们的命,只会说一声晦气,然后继续去买下一个姑娘回来,反反复复。”
“但总是有姑娘不服命运的,她们一起联手、互相扶持,想要逃离这座城,可她们最后还是失败了。”
“夫人。”苍舒忽然转过头认真地问,“你怕死吗。”
又一次的重复,让人根本来不及避开。
苍舒很早就在想祈福祈的是什么,虽说没有实质性的见到,但她能猜测,定不是些好的。
可她如今顺着思路往下捋,又猛然多出一个猜测。
——祈福万一不是祈福呢?!
——祈福万一是镇压无数死去姑娘的冤魂呢?!
——祈福祈福,祈的是百姓安康,平安喜乐,若是换种方式解读,可不是灭去邪祟吗!?
苍舒觉得整个人有些晕眩,她揉着鼻间的鲜血,目光有些怔愣地盯着女主人的脸庞。
她已然开始颤抖起来。
可她并没有哭,而是害怕地颤抖身子,咬着自己的嘴唇。
半晌,她忽然一笑,答非所问:“姑娘知道这城里本来的人都怎么称呼我们吗?”
她用的是“我们”,而并非是我。
苍舒有一瞬间恍惚,她看着女主人站起来的身躯,缓缓摇了摇脑袋。
女主人见此轻笑,大概是觉得瞒着也没意义,后退几步故作轻松地说——
“他们称呼我们为生孩子的母狗。”
“……”
“说我们是躺在床上只需淫荡张开腿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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