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面包车缓缓停下。
白贞羽的婶子赶紧小跑着上前去,敲了敲车窗玻璃。
“唉哟,谢天谢地!这荒郊野岭的,天这么冷,又眼瞅着要下雨了……好心人,载我们去前面的杨树沟吧,你看,我们还带着个拖油瓶呢!”
二十年前,白贞羽的婶子还年轻。
她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棉衣,底下是一条深棕色的灯芯绒裤子,搭配了一双小皮鞋。
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还抹了雪花膏,有几分粗糙的精致。
不过,这女人无论是年轻的模样,还是后来中年妇女的模样,都是一脸的精明,看着就不好惹。
“最近山里有黑熊出没,伤了不少人,还没有逮到呢!唉,好心人,帮帮忙吧,算你救了人了……”
白婶还在锲而不舍地博取同情,不过她说的倒是事实。
这个时候,野生动物确实多,是真的有黑熊出没的。
那对黑心肝的中年夫妇,今晚可有得受了……杀人是犯法的,但熊可不讲究法律。
当然,白婶的卖惨,并不能打动江柠。
但,江柠看到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大人身边,披麻戴孝的白贞羽,心就疼起来了。
这种事情……
也许,成年之后的白贞羽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吧。
也只有亲眼目睹这一幕,江柠才能切身体会到,小贞羽当初的艰难和无助。
“上车吧。”
江柠打开了车门,让他们一行人上了车。
这里距离白家,还有至少二十公里的车程。
江柠忍不住地想,如果她没有穿过来,那这个夜晚,他们要怎么赶回家呢?
这可不是城市里的平坦大道,而是坑坑洼洼的山道啊。
成年人走在这儿尚且觉得吃力,那,小贞羽这么个小萝莉呢?
“快把你那晦气的东西收起来!”白婶恶狠狠地瞪了白贞羽一眼,低声呵斥道:“坐后面去。”
白贞羽完全不敢反驳。
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连哭也不敢再哭一声。
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她还不能理解所谓的“死亡”。
别人只是告诉她,她的爸妈不会再回家了,以后就住在她捧的这个小盒子里了……可是,爸妈那么大的人,怎么能住在这个里面?
她想要打开看一眼,却被白婶狠狠地掐了一把手背。
白婶还大声地吼她的丈夫:“你看看你这好侄女,没什么玩的了,还想玩骨灰盒!这么蠢的丫头,带回家怎么养?我可告诉你,我养不了,我不同意!”
小贞羽不敢插嘴,心里却忍不住地想,自己有爸妈,有家呢!
她要自己的爸妈,自己的家。
她才不要他们养呢。
也许,那些穿着制服的叔叔,是骗她的吧……爸妈一定已经在家做好了好吃的,等着她回去了。
“那个小女孩过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江柠突然开口说话,让正在神游的小贞羽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她。
车里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江柠的脸。
不过,听江柠的声音,心想,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姐姐。
“诶,也行,也行!”
白婶没了刚刚的嫌弃和不耐烦,立刻拽着白贞羽的胳膊下了车,把她推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她正好不想跟这个晦气的丫头坐在一起。
白贞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足无措地看着江柠:“姐……姐姐……我,我想要……想要去嘘嘘……”
刚刚还一脸谄媚笑容的白婶,立刻又骂了起来:“你这死丫头,为什么这么多事!憋着,回家再尿。”
说着,她又讨好地看向了江柠:“别理她,开车吧,姑娘。”
江柠白了她一眼:“你这人也太没道理了,那是能憋的吗?”
看到眼前这白婶的模样,江柠这心里,除了酸涩,又多了几分恼怒。
如今小贞羽还不用她养呢!
哪怕是个陌生人,看到三四岁就披麻戴孝的孩子,也该有几分恻隐之心吧?
更何况,这是白贞羽的亲人!
非得这么欺负人吗?
江柠果断停了车,将小贞羽从车上抱下来,带她去路边方便。
车里面的大人都不说话,也不关心小贞羽的去向,只是各自闭目养神,一个个像大爷一样。
白婶沉着脸,嘴里嘀嘀咕咕的:“白老幺,我可告诉你,这事儿没得商量,我绝对不答应再养个孩子……这是个丫头,养大了也是白养!”
白贞羽的堂叔也是沉着脸的:“能不能闭嘴?你已经念叨一路了,有什么不能回家说!”
白婶愤愤道:“就算回家了,我也是这个意见。你那短命的大哥、大嫂,给咱们家做什么贡献了,值得我替他们养孩子?没门,别想,我不同意!”
“行了,都少说两句。”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其他人也是心力交瘁的,哪里还听得白婶这样念叨。
跟着白家人出来,替白贞羽的父母料理后事的,是一个村干部,以及两个白婶的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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