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近午的时候,苏问昔到底是跟杜鸣回了守将府。路不远,骑马太冷,两人走回去的。
“子规?”
杜鸣看苏问昔。她绝少正经喊他的名字。通常情况下不是“豆芽菜”就是“杜将军”。正经喊他名字的时候,通常是有所求的时候。
苏问昔看着萧条的街道。一场战争,本就清苦的边城元气大伤,尤其是冬日天寒,街上几乎看不到人,诸般萧条。
杜鸣带的几个亲兵已经被先打发了回去,整个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当时认在定国王府门下,其实是想救我家苏老爷。”苏问昔说。
杜鸣愣了一下。
两人见面之后,他们都没有彼此问过十年的近况。都有各自的秘密和疑惑,中间又有苏老爷的去世。他是一直不知道怎样跟苏问昔提及,又加上忙于攻城。而苏问昔一直也没有问过他,他以为她是不在意的。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当年。
苏问昔轻轻叹了口气。
她被乔老头带回去的时候,一意要去都城救苏老爷。其实她有什么力量?十来岁的小丫头,投递无门,举目无亲。
她是听说了定国王妃素有心疾才肯跟乔老头正经学医。听说,定国王妃又深得定国王爷爱重,不纳妾不近妇地守着那一个王妃,夫妻甚是和美。
其实论起医术,她也许不会摸脉开方,常识却比乔老头一点不少。前世她的父亲,也曾是赦赦有名的国手。
定国王当时是朝廷皇帝之下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如果他都不能帮她,她还真不知道找谁了。
她不敢轻易露出身份,她家苏老爷,是被皇帝下旨带走的。得罪的是最高权力人物,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私底下都传是个连弟媳都夺的混蛋,她怎么敢露出
自己的身份给苏老爷送被人拿捏的把柄?
何况,在外面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哪个皇子的人在找她。
有了定国王府义女的身份,她将自己妥善地藏了起来。
她的第一个医馆是乔老头出面开的,就开在皇宫不远的繁华大街上。有定国王府作靠山,靠着义诊的名头,名声也渐渐有了,人脉也渐渐累积了。原以为救苏老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想到苏老爷竟在被关押几年后居然一纸诏书被送进天牢呢?她弄出的动作也许是太大,定国王识破了她的身份,却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字:“逃”。
她怎敢不逃,如果以前她不知道苏老爷到底摊了什么事情,但定国王的一个字已让她胆战心惊地想及皇上与安王当年的皇位之争。
苏老爷当年起了什么作用?以至于多年后,皇上要召安王回都城就近软禁看守,以至于要把苏老爷送进天牢以夺其生死?
“所以,这几年,你一直在边城?”
“是啊,只有在这个地方,朝廷的手才轻易伸不过来。”苏问昔嘲讽地笑了笑。
然后看着前面萧索冷清的街口,“子规,我不知道我爹到底触犯了什么罪。被抓走的时候莫名不白,昭雪免罪的时候同样莫名不白。他既然去了,那些秘密自然也带走了。可是苏老爷的事情让我明白,朝政是不能轻易碰触的东西。我现在过得很好,自由自在,无牵无碍。我想这样过下去,不再有任何改变。”
杜鸣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明白苏问昔的意思了,她这次是认真地在提两人的婚约,认真地告诉他,没有遵守的必要。
其实苏老爷早就跟他说过,也是同样的意思。
苏老爷不想苏问昔涉身官家。
“问昔,你我的
婚约,我已奏明皇上……”
“什么?”苏问昔当街站定,瞪着杜鸣,柳眉倒竖,“你奏得也太快了吧?你没有想过问问我的意见?”
“皇上一直想为我赐婚,我想着若皇上真赐婚下来,便是欺君。”
“都跟你说了那婚约不做数。赐婚下来你只管接着好了,为什么要把我牵进来?”
苏问昔带着怒气,指着杜鸣,“你,你太不识好歹了,赐婚有什么不好,你以为是人人都能有的美事?小时候看你就像个傻小子,当了将军还不如傻小子。你,赶紧再写折子,说你的婚事黄了,取消了,没有了……”
苏问昔消了声,再来个折子真是欺君了,惹怒了上边,连她也得一起砍了。
气死人了!
苏问昔手一摔,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气得喘粗气。
她这是招谁惹谁?都躲这么远了,还能被这个死小子碰上,碰上就碰上了,居然追着个婚约不放。他是有多喜欢她也算,明明对她不认同得很,一个破婚约而己,悔了能怎么滴?再说她又没有哭哭啼啼求着他认!
苏问昔气哼哼走了一会儿,猛地一回身。
杜鸣一脸苦笑地跟着她,一看苏问昔回身,于是站定身子,等着她再发作。
苏问昔倒是没有发作,只是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说道:“子规,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身世。”
杜鸣心一跳,她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觉察了什么?
苏问昔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没有兴趣挖掘,再说,替别人保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