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低微的轻咳声。
骊骏在门口停了一下,稍站了一会儿,抬了一下手。侍女知趣地停在门口,没有再进去。
骊骏走进去,以往奢华的宫室似乎清简了许
多,去了满眼的纱幔,倒觉得室内空旷了许多。
骊骏沉着脚步走进去,红漆木的床上,侍女正给平妃喂药。平妃越发清减了,卧在床里,整个人柔弱苍白,不胜娇卧的样子。
侍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是皇上,急忙放下药碗行礼。
骊骏摆摆手,无情无绪地说道:“你先出去罢。”
侍女急忙收了药碗,退了出去,关上门。
骊骏就站在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一脸了无生趣的平妃。
平妃从枕上抬起眼,看着骊骏,有些迷茫的什么,自嘲地说道:“皇上让我这样如生如死地活着,就是对我惩罚吗?”
骊骏看着平妃,他对这个女子,没有爱,没有恨,连个可怜也没有了。
什么时候他的心这样地冷清了?不再心软难过了?连一丝虚假也不想维系了?
他想,大约他是真得倦了,倦了这些虚假的应对,倦了这个位置上一切的装腔作势无可奈何。
他想起他初见平妃,还是他做太子的时候,他去徐府看望徐夫人。那时候这个女子娴静柔弱,娇羞矜持。那时候看着这个女子,他心里对被自己连累的么徐致靖骤然而起深深的愧疚。
徐致靖为他慨然赴死,因此牵出了大皇子的诸多人脉,让他一网打尽。他应过徐致靖,日后必会善待他的家人。那个时候,他还未见过徐致靖的家人。
他其实并不想将这个无辜女子牵扯进宫里来,然而这个女子柔弱的外表下似乎有着他想像不到的坚持。不在乎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要求能日日看到他。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心怀大度的女子,作为他知恩图报的幌子。他纳了这个女子,善待她的家人,在后宫置着不多的妃嫔,尽可能地给她他能给的恩赐。
他知道他给不了她
太多,只有那么多。
然而似乎给她越多,她越不知足起来。
她口中所谓的爱意感情,她口中所要的在意,她心心念念要做他的唯一。
他知道他不敢迁怒这个女子,她其实真得不适合深宫这个地方,她满脑子是天真幼稚一派奇想。她其实真该感谢他后宫置着不多的妃嫔,否则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死其实很容易。”
骊骏淡漠地说道。多少年过去,他发现自己连当初的一点怜悯都已经磨没了。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兄长和姐姐。为了他们,你至少要活到孩子生下来。”
他说得冷血无情。
平妃本来苍白的脸变得异常地苍白,瘦削的脸上一双眼分外地有些吓人。
她死死盯着骊骏,似忍着眼中的泪,然而最后终于湿了眼眶。
她本来无力地垂在床侧的手颤拌地握了握,指节发白,长长的苍白的指甲几乎入了肉,才松开了手,嘴唇哆嗦地看着骊骏,似乎有些不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有什么好?你见过她几面?你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她生下别人的孩子都没有关系?喜欢到你要将她的孩子养在身侧?”
骊骏没有回答平妃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让你活得有点价值吧。你本来就是要被赐死的人。至少为你的家人活一次。”
平妃死死盯着骊骏,没有看到他表情上一的一丝动容,眼中仅余的光华迅速地暗下去,然后一张口,一口血喷出来。
骊骏没有上前,甚至没有动。
“你知道你和她哪里不一样吗?她从来不做不切实际的梦。她对于帝王,对于那个位子,对于宫中的任何一宫殿,都没有一丝一点的奢望。而你,身在这深宫,却一直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忘了你入宫时人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