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让她找个借口也挺难。
长安公主看起来,似乎比苏问昔放心多了。论起谈话来,倒比苏问昔放松大方。
“夫人年岁不大
,却已是一身医术,当真是天赋异禀。我在宫外的这几年,常听人说起郡主为民义诊,不图钱财,有此仁心,当真是难得。”
苏问昔笑了笑:“我能学得一身医术,实是因为跟了一个不藏私的好师傅。我幼年家生变故,多得我师傅收留并不吝施教,才有了我今日。”
长安公主看了看苏问昔,抿嘴笑道:“和夫人真正相处过,才知道外面传言多有不实。夫人的品性,和外面传的,可是大不一样。”
苏问昔摇摇头笑道:“外面传的,未必不是我。只是人有多面,因人而施。我抠人银子是真,被人恨被人怨也不冤枉。我施义诊是真,那些受了诊治的赞我几句扬扬我的名声也不过份。那些惹了我的,被我反击得落了下风受了挫败,怨骂于我也理所当然。”
长安公主默默地想了片刻,说道:“夫人倒是真性情。”
苏问昔笑道:“我不过是不勉强我自己去维护一个并不完美的名声而己。但凡世人眼里,往往以好坏论人,好的,便觉得他应该处处完美,事事美好。坏的,便想当然地觉得他里里外外,无处不坏。事实是人有私心,性有好恶,怎么可能面面完美?我若为一个完美的好名声活着,不知道要多辛苦多累。”
长安公主便看着苏问昔,若有所思。
她自被接到宫里,因着父亲的关系,也被先皇各种偏爱,然而再偏爱,却也从不敢施任性。身边的教养嬷嬷总是劝她说“您是公主,一言一种都是皇家的脸面,万不可让人笑话了去,失了皇家的体面”。
多年里,潜移默化里似乎成了习惯,她没有一次是纵容自己任性的时候,人前总是顾及自己的身份,说话总是掂量话语的轻重,做事总是
虑及事情的后果。
累么?有些时候,的确是。顾虑太多,身不自由。
她前面的那两个皇姐,是先皇亲出的公主,比她多少任性一些,也多少骄纵一些,然而任性过了,一样受罚。连婚姻大事,都是先皇赐的,并不是自己中意的男子。
然而她一直以为,皇家的公主也好,寻常官僚家中的小姐们也好,都是这样过的。
她成长的这些年,身边的人都是在提醒她,要时时处尽善尽美。却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人有私心,性有好恶,怎么可能面面完美”。
不觉愣了一下神。
苏问昔心里就想叹气。所以说,皇家的公主,徒有那个身份,活得是多不自由啊。人大唐的公主们,就任性快活多了。当然下场似乎也不怎么样。所以说,小老百姓,还是好幸福多了。想想她那个时代的明星们,挖个鼻孔剔个牙什么的,被八卦小报大写特写,一说就是毁了女神形像。
明星也是人,又不是机器人,也得吃饭睡觉拉屎入屁好吗?
一句不慎,说错了话公愤来了群起而轰之。一个率性,睡衣睡裤地出来了,立刻打个街边大妈的标签。连和男朋友亲热亲热,窗帘都要记得拉个严严实实。
她不想活得那么累。你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是这性子,就是这脾气。你们爱喜欢不喜欢,我又不跟你们过日子!
苏问昔见长安公主不说话。想着自己可能是吓着这位公主了。她这思想,在这个时代,可以说上自私自利没有教养了。人家好歹是堂堂一个公主,当着面跟她说这个,不喜欢她的人,这时候早一个白眼一脸鄙夷地递给她了。这位公主看起来教养是十分地好啊,不认可是不认可,至少面上什么也没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