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粒药丸化得极是迅速,很快满口的苦味散开,只觉口中百般地难受。他想问一问静己给他喂了什么的时候,忽然眼睛倦涩难当,甚是疲倦,一下子脑袋浑沉,有些意识不清起来。
恍惚间,听见静己似远似近的声音说道:“良药苦口,艰境明心。施主请谨记承诺。兀要再妄自蹉跎了。”
静己坐在床边,看着苏墨终于合上双目,沉沉入睡,才慢慢站起身。
这粒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药丸,本来是要留给他的师父弘光大师,然而弘光到最后,却拒了这枚药。
也许留到现在,用在苏墨身上,正是弘光大师的心愿。
前院的苏问昔,并不知道这边院子发生的事情。
已近中午,产婆稳婆越发紧张地看着她,反而阵痛愈加频繁的人倒一派镇静地让她们有些失了主张。
见过生孩子各种惊慌失措的,却从没见过生孩子的如此若无其事的。
苏问昔照便强撑着吃了一顿午饭,一点也没少吃。身边围着的一群人倒被弄得哭笑不得。
男人除了杜鸣都被请去了前院喝茶,女人就在后院陪着苏问昔。别说劝她,她倒反过来劝别人:“我是学医的,生孩子的事情我虽然没有经手过,却是明白得很。婶婶,母亲,师母不要紧张……”
苏夫人:“……”
定国王妃:“……”
孟夫人:“……”
我们真是没紧张来着,可是被你这一劝,我们还张了。
都一齐转眼看杜鸣。
杜鸣因为苏问昔越发频繁的阵痛已经忍得几乎崩溃,崩着一张黑脸,握着苏问昔的手,想安慰她明显她用不着,想心疼她被这几位夫人众目睽睽地看着有些别扭。然而苏问昔疼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得几近崩溃,觉得宁愿是自己打仗受了伤躺在床上任
苏问昔医治也比现在好过。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女人生孩子原来是这样的难熬和难奈。时间漫长地让人崩溃,疼痛频繁得让人不忍。他吊着一颗心,上不去,下不来,简直是不要太残忍!
苏墨昏昏睡到太阳将将落山,睁眼醒来,房间里已亮起了灯。苏夫人正守在他床边,看到他醒来,又是激动又是欢喜。
“果然是醒了!静己大师说得没错,那两个孩子,真真是天降福星!”
看苏墨尚余怔忪,苏夫人脸上的笑容像溶在脸上似地:“阿宣生了两个儿子,每个都足有五斤,一生出来哭声震了天,咱们在外面都给惊着了。可真是能闹腾的两个小子!且能吃得很,幸好备了两个奶娘!”
苏墨才知道,原来苏问昔已经生了。
“阿宣可还好?”
苏夫人笑:“好得很。子规守着,这会儿已经睡了。这两个孩子也是着急,谁都没想着能生得这样快,稳婆产婆还真是找对了人。阿宣要我跟你道声谢,说她能安安稳稳生这两个孩子,都是你为她操心!”
一边说一边笑,末了拍着苏墨的手,“阿墨,你要快快好起来。静己大师说这两个孩子是天生带福相能旺家的。阿宣说,你要好好养着身子,她的儿子日后还要靠着你。”
苏墨知道苏问昔说的是将要入宫的那个孩子。皇上那边早已做好的准备,只等苏问昔将孩子生下来就换过去。苏问昔当时应得虽然痛快,然而历了这么多辛苦将孩子生下来,心里必是不舍的。
“阿宣真的……”
苏墨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他自出生就离了父母,之后的许多年,直到父亲临终才见到父亲一面。而他和苏问昔的母亲,因为他被送走,生产后本身虚弱的身体都没有养继便那
样去了。他想一想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心底总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疼。
因此更担心苏问昔。
苏夫人低了声音,轻声说道:“阿宣想的再开,那也是她八个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阿墨,你赶快好起来吧。阿宣的孩子交给你,才会放心。”
苏墨愣怔了一会儿,问道:“阿宣想把哪一个给送皇上?”
苏夫人再压低了声音:“那两个孩子里有一个生下来脚心就带了七颗痣。孩子当时是产婆接的生,你父亲的意思是,那个产婆不能留了,好生给她家里些银钱……”
苏墨闭了闭眼,缓缓说道:“别的人没有注意到么?”
“你父亲当时在外面候着,我在里面陪着阿宣。那产婆想来当时以为是胎记,并没有声张。屋子里除了阿宣和稳婆,并没有别人。”
“就按父亲说的办吧。”
“宫里已放出了平妃昨夜生产身体不继,产后血崩的消息。宫里已经开始治丧了。”
苏墨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才慢慢说道:“跟父亲说,宫里的事情,我们不必参与。”
苏夫人又陪着苏墨坐了一会儿,侍女便进来给苏墨送汤食。苏墨前番吐血,胃口已虚,寻常吃食不能进,只能慢饮汤食。都是乔老头儿点名让熬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加补药。
苏夫人接过汤碗要为苏墨喂食。苏墨笑道:“母亲为阿宣操劳这一天,也去休息吧。我的身体无事,母亲只管让阿宣好好养着身体,万事宽心。孩子不管在皇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