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和将军,我与王妃有子,你早知此事,为何不报?”大王子看见布和领护卫队下马拜见,气不打一处来。
布和坦然下跪,缓缓说道:“臣不是有意相瞒,而是遵王妃心意行事。”
苏德却不给大王子再质问的机会,缓缓说道:“布和将军,番王要见我母亲。既然你带人来护卫,请随番王进来罢。”
他做的是主人的姿态,退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番王请进。我母亲正在抄字,请里面稍坐,待我报过家母,出来与番王相见。”
这宫室大王子并不陌生,从此这宫里,是他常来常往之所。十年过去,里面景致依旧,只少了昔日浮华陈设,或留出了空旷,或添补了摆设。倒不像是华丽的宫室,更像是骊朝的书礼之家。
大王子恍然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求娶葛针时的骊朝。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羡慕骊朝的繁华与吏治。他曾经幻想着,有朝一日,西番在他的治下,也如骊朝一般,国泰民安。
大王子出神的工夫,脚步轻巧地响起。
葛针一身骊朝的宽袖长裙,脸色沉静地走了进来。
十年过去,容颜无改,细看却有了细纹,然而她的沉静端庄、柔软娴贤,一如当年。十年的岁月在她脸上沉淀下来,是满脸的坦然。
大王子不觉站起身来。
葛针从容地拜了下去:“大王移驾来此,不知
我能为大王做何事?”
大王子欲开的口堵在那里。
他想说,我来,并不是想求你为我做事。
他想说,我来,是为了你,为了孩子。
然而在开口的刹那,对上满脸坦然的葛针,他忽然说不下去。
如果葛针出口的是一个怨恨,如果她的表情给的是一个清冷,他都能为自己,为她,为他们,好好解释一番。然而葛针仿似看开了一切,仿似已在不意一切的表情,叫他在心底生了一种隐隐的害怕。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道:“王妃……”
葛针淡淡笑道:“大王请直呼我的名字吧。臣妾葛针,骊朝萧氏妇人而已。”
大王子的话再次梗在口中。过了许久,才低着声音,慢慢地说道:“我当初一时酒后失言,然而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王妃。”
葛针轻轻笑了笑:“大王,为君者,无戏言,言既出,行必果。然而不管我做不做王妃,我既嫁到西番,愿为西番尽我微薄之力。大王有事只管吩咐,但我所能,必尽全力。”
大王子愣愣地看着葛针。
最后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让我见见的孩子!”
葛针笑了笑,丝毫不意外地,转脸对苏德说道:“苏德,你去喊宝音来,你二人一起拜见你们的父亲。”
苏德应声去了。很快带着宝音过来。
宝音一脸的吃惊与意外,
然而还是跟着苏德规规矩矩对大王子行了礼。
宝音行完礼,看着大王子奇怪地问:“父亲原来与我们只是一门之隔,为什么这些年从来不见父亲来看我们?”
大王子不等回答,葛针笑道:“你们父亲是一番之主,有许多事情要做。从前你和苏德太小,你们父亲没有时间照顾你们。如今你们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记得多与你们父亲说说话。”
苏德慢声应“是”。宝音虽然不解,仍然乖巧地“哦”了一声。
葛针对宝音笑道:“今天见了你的父亲,从前是怎样说的?”
宝音立刻眉眼一聚,脸上笑得欢喜灿烂地说道:“父亲你且稍坐,我为你做我拿手的糕点给你吃!”
欢欢喜喜地起身,去做糕点。
葛针才对大王子说道:“宝音心思单纯,不易掺和外事。大王有事,请只管吩咐。”
大王子愣怔了许久,才说道:“我欲向骊朝求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葛针看了看苏德:“苏德,如果此时向骊朝求好,你意下如何?”
苏德缓声说道:“我们和骊朝交恶,十年内战,治下混乱,民生困苦。如今求好与否,空送笑柄于他人。我私以为,大王此时求好,不如先安抚臣子,稳定民心。待治下太平,民心安定,再求好不迟。”
大王子怔怔看着苏德。他倒不太惊讶小小年纪的苏德能有
一番如此言论。他正惊讶的是,苏德竟然不顾及葛针的身份而说出这一番言论。他知道,葛针当初是多么希望两国和好,不起争端。
这一天,从葛针的宫里出来,大王子怔怔地骑在马上,行了数里,忽然回过头来问布和:“王妃为何一直不让我知道苏德的存在?”
布和说道:“王妃从未刻意隐瞒过苏德的存在。”
“所以是我对王妃,太过冷落了吗?”
“王妃从未怨过大王的冷落。事实上,王妃觉得,这是对苏德最好的保护。”
大王子看着苏德。
布和说道:“唯有大王的冷落,苏德才不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威胁。”
大王子明白了。
他还有一个儿子,虽然是跛脚,虽然从很早,他就没有对那个儿子寄予希望,然而那个儿子一直在努力让他看到他的优秀。
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