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四年的盐荒只能从江南开始,也只能仅限于江南一隅。
江北所有地方,盐商没有任何机会搞事情。
五月初五,端阳节。
皇帝早朝,内阁奏报浙江盐荒、江苏盐荒、福建布政使司发来急报,福建也闹起了盐荒。
朝堂“一片哗然”,从内阁到各部,群臣纷纷跳出来声称盐商亏损多年已无力支持朝廷盐政,故必须给盐商放开限制。
放开什么限制没人说,意思大家都清楚。
盐引多放一些,让大批私盐合法化。
朝堂之上也要给扬州盐商为首的江南财富集团让出几个代言人之位。
福王鲁王一起启奏,以“北方战事紧迫之至”,请求内帑也放出一部分盐引给民间盐商。
又是疫情响应的群臣。
皇帝置若罔闻。
贾政闭幕站在群臣当中一言不发。
不日,盐荒在金陵彻底爆发,市场上仅有的一点粗盐也被一扫而空。
阎应元怒极之下让应天府全面彻查,最后只能查到一批又一批粗盐流入了高门大户的手中。
皇帝依旧不予理会。
到五月底,金陵存盐消耗殆尽,扬州盐商大批来到行都,朝廷官员与东南海商甚至开始公开来往。
月底荣宁二府从王府拿到的一批细盐才到手,包括王家在内,此前有过生意往来的各家一拥而上,都没让精盐离开荣宁街。
随后,在江湖人士的推波助澜下,金陵无论官民,皆知武烈王府存着“不计其数”的精盐,有人便敲响了应天府的登闻鼓。
福王鲁王得知,立即敲响午门外的紫禁城登闻鼓,请求皇帝召开大朝,讨论以“武烈王府储存精盐”缓解天下盐荒之事。
皇帝从善如流。
但次日的大朝,群臣完全没有反映的机会。
皇帝诏令:“盐荒因何而起,朕知,外廷无人不知。今既福王鲁王之流以此逼宫,朕只好乾纲独断。即日起,江南各省用盐,不需外廷户部工部供应,内帑以精盐散布各府县,自有人员送到百姓人家,你等百姓不可为奸人逆党所用,安心在家等待便好。”
诏令既下,外朝哗然。
皇帝毫不手软,杀户部左右侍郎,杀福王府内总管、王府右长史,杀鲁王长史及属下官僚数十人。
随后,工部主管盐政主事被当廷杖毙,刑部尚书罢官,左右侍郎入诏狱。
同时,以扬州盐商“谋害朝廷明管、密谋以扬州自立”为名,杀扬州盐商七十余人,腰斩弃市,并责令林如海以巡盐御史发盐道兵马捉拿逆党,男子全部处死,女子发配皇庄为佃农。
血腥的屠刀之下,福王当场先跪。
皇帝诏令收回福王世子封诰、黜诸王子“福王子”封号,夺福王宗正府大宗正之职。
鲁王本还打算静观其变,他认为皇帝不会对他动手。
皇帝随后诏令,以太上皇两个孙子成年为由,在鲁王府内“别院供养、位同宗室奉国将军”。
这一招很恶毒,这是要扶持太上皇的两个亲孙子彻底取代鲁王府啊。
鲁王待要辩解,皇帝命御马监以当年肃毅王战死之时,鲁王府故人“似与建奴有旧”且在燕山卫当差为由,褫夺鲁王“义忠”封号。
这一下鲁王再没敢站着,跪在奉天门外磕头如捣蒜。
皇帝对他起了杀心,以如今皇帝手握禁军、金陵在他手里之局面,今日就算杀了他义忠鲁王,谁又能说出什么来?
皇帝又诏令荣王曾孙“大婚、留京、赐宅邸”。
但同时也下诏敲打镇国将军夫人:“荣宁二府既与尔荣王一脉有旧恩,为何恩将仇报?”
故褫夺镇国将军夫人诰命,降奉国将军夫人。
至此,皇帝诏令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国舅张文象以内帑五百万斤精盐“分发在京各家”。
金陵才多少人,用得着五百万斤精盐?
可皇帝任性。
从三月份开始,每隔半个月东城那边都会放出来数百万斤精盐,如今他已经积攒了四五千万斤了,用不着那么扣扣搜搜的。
将来盐厂修建完成之后,内帑薄利多销,完全可以彻底取代扬州盐商集团。
而如今用的这种精盐则供应那些富贵人家,这是武烈王府的收入。
五城兵马司当即行动起来,当天便压制了金陵乱象。
想安生过日子的,一人领半斤精盐回去。
还想趁机闹事的,不需要经过三司会审当街斩首。
那么七八百个人头,让南都城一时间歌舞升平,连被褫夺了封号的鲁王都跑到大门口高喊了三声“吾皇万岁啊”。
平民人家见了更好的精盐,而且还是不需要花钱就能拿到的,哪个还会跟着一起闹事?
唯独一帮社会闲人完蛋了。
张文象自己不杀人,可如今的五城兵马司那是从禁军中抽调、从肃庄调过来的壮丁编练的新部队,他们是真敢下死手杀那些闲散混子。
同时,在肃庄和皇庄培训了快半年的货郎大队终于出山了。
浩浩荡荡不知几万人规模的队伍押着精盐分别向江南各地奔赴,还有三万人的队伍佩戴雁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