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风来接苏语母子俩走那天,苏璟躲了出去,她怕面对小外甥哭,也怕自己舍不得。
她把全部工作丢给李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去了海市郊区一个刚建起来没多久的度假基地。那里临山傍水,一到地儿,满眼的绿色,空气像过滤过一样,吸进去五脏六腑都在欢呼。
建筑很有古韵,青砖黛瓦的小楼房,最高只有三层,错落分布,路是用高低不平整的石板铺就起来的,不能骑车,只适合走路。
苏璟随便找了家港式餐厅吃了早茶,就到隔壁渔具店买了工具,再在水果店称了一个西瓜,切开装了足足两大盒,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半山腰上的水库。老板给她推荐了个人少又僻静的钓鱼好位置,她走过去,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明明树荫茂密,阳光透不过来,对方却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加上头上的渔夫帽,整张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在他旁边三米开外的地方放下水桶和小马扎。
她不经常钓鱼,以前一年也就跟着苏父钓那么一两次,因此组装鱼竿、上鱼饵、甩鱼竿的动作都很生疏。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她用桶里的清水洗净手,惬意地吹着夏风吃起了西瓜。
要是再带个躺椅过来就好了,苏璟想。
旁边男人显然是个钓鱼高手,一个来钟,苏璟就见他拉了几次鱼竿,其中只有一次空竿,和她正好相反。
莫非我的鱼都跑去了他那里?苏璟刚这么想,男人突然出声:“你收鱼竿的姿势不对。”
吐字干净,音色清脆中带着一点温厚感,很好听。
她虚心求教:“那要怎么收?”
虽然她不在意能不能钓起鱼,但能钓到总比不能钓好,钓得多她可以拿回家去让苏母煲鱼汤喝。
这个水库的水清澈干净,想来养出来的鱼肉质也鲜美。
男人的鱼竿又有了动静,他一边小声讲解,一边示范,然后拉上来了一大团水草。
苏璟看着那团水草默了默,男人也默了默,好一会,他尴尬地把水草摘下,重新上了鱼饵,挽尊道:“刚才是意外。”
苏璟笑了起来,“我知道,吃西瓜吗?”她反正吃不完,可以让一盒出去的。
男人迟疑了两秒,道:“好,谢谢。”
他侧过脸去,把渔夫帽和墨镜摘了下来,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走到苏璟那里,拿了西瓜。
苏璟大大方方看了他的脸,很有辨识度也很好看的一张脸,星眉剑目,丰神俊朗,前几年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中,但这几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什么作品,只能偶尔从以前的代言中见到他身影。
原来是明星,怪不得要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
秦南洲拿着西瓜回到自己位置,吃了两块,他道:“你认识我?”
语气笃定得不像是一句疑问句。
苏璟大方承认:“看过你几部电影。”她刚醒来那会,不好动脑,就是用电影打发时间的。
秦南洲有了点兴趣,“哪几部?”
“《笑忘书》,《别样年华》,《苏州河》,《九龙寨风云》。”苏璟一连报了四部。
秦南洲几乎有点急切地问:“最后一部《九龙寨风云》,你感觉我演得怎么样?”
看他也不是想听虚话的人,苏璟选择了实话实说:“不怎么样。”后又补充一句:“当然,是相比前三部的文艺电影而言的。”
秦南洲苦笑起来,“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糟糕到什么程度。”
他是拍文艺片出名的,但文艺片对剧本要求太高,一年可能也遇不上一部。他有点运气,遇上了三部,但也仅限于此了,后面的剧本烂到他都不想碰。
而且,他不想常年演同一个类型同一种角色的电影,他想扩宽戏份,于是尝试了爆米花电影,毕竟他的名气在那里,粉丝数不少,票房还行。
但电影的影评人对他演技的评价无一是差评,好听点说他不合适,难听点说他江郎才尽,劝他别再继续了,以免把自己以往的好形象都败坏了。
他不信邪,尝试了三次,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
依然还是有很多粉丝喜欢他支持他,但他自己心灰意冷,调整不过来,就这样息影了几年。
苏璟看他被打击得可能连钓鱼的心情都没有了,想了想,道:“你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吗?”
秦南洲道:“大概是我少了一种狂野、粗鲁的气质。”他气质是偏向忧郁文静型的,演文艺片很吃香,但演商业电影就不够接地气,和角色之间总是格格不入。
他试着努力过,但没有成功。
“不仅仅是气质的问题,是你有点端着,你好像看不起你演的角色。”苏璟慢慢组织语言,“我对演技不太懂,但你在《九龙寨风云》的角色给我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秦南洲从小的生活一定很优渥很顺利,优渥到没办法理解一些小人物为了得到什么东西,用尽手段和心机的行为,也因为太顺利了,一些冲动血性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愚蠢的行为,从而无法和角色共情。
秦南洲西瓜都不吃了,期待地看着苏璟:“那苏小姐觉得我要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