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听不明白,只好一遍遍问他:“您是要和亡妻葬在一起吗?” 老人点头,随即又摇头。 最终,他狠狠拽住周毅的手,咬牙切齿:“东陵百姓苦难至此,离亡国不远了,不远了……” 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但言语中的愤恨与不甘,众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老人吐出最后一口气,就这样与世长辞。 但却死不瞑目。 刘尧一声暴喝:“混账!” 话音落下,他起身走了出去。 周毅与另外几人还以为刘尧是恼了老人的话,一时不知所措。 白琇莹开口:“没事,让殿下静静。” 周毅有些忐忑:“六姑娘,这可怎么办?大叔说了这样的话,要是殿下追究起来,不得挫骨扬灰?” 白琇莹摇摇头:“没事,做你们该做的事,殿下那边我去处理。” 周毅有些担心,但还是选择相信白琇莹。 这边白琇莹为老人阖上双目,又用帕子擦了擦老人脸上的泪渍,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刘尧正疯狂捶打着院子里那棵树。 满院参差枯草,犹如无人居住,草丛间可见一些即将腐尽的竹片,显然这里曾经围了竹篱。 只是因为无人打理,一切便都荒废了。 白琇莹踏过枯草走到刘尧身边,尚未开口,便听得刘尧劈头盖脸一顿怒吼。 “你长姐出的好主意!为什么要抚恤?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要是我们不多管闲事,兴许这些人至死都会相信着自己的孩子仍旧活着! ” “可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在别人弥留之际,送来这样的消息,不是明摆着让人死不瞑目吗?这不是好心!这是伪善!” 原来,刘尧气恼的并不是老人临终前那番怨恨的咒骂,而是他们在老人弥留之际,没有带来好消息。 白琇莹静静地听着刘尧发/泄,没有急赤白脸地反驳,也没有指责刘尧的不是。 等到刘尧把满腔怒火宣泄后,她才开口:“殿下,您认为如果今日我们没有来,这孤苦伶仃的大叔会怎样?” 刘尧没有说话,胸膛因为怒火起起伏伏,便是那俊逸的脸上,也因恼怒泛起潮/红。 白琇莹等不到他的回答,继续道:“我想老人早就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 “要是我们没有来,他就会艰难地爬到妻子的坟堆旁,趴在那低低矮矮的土包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里仅有一间茅屋,邻居住的又远,等到老人被发现时,或许已经……” 刘尧恼怒回应:“本王知道,不用你一遍一遍地唠叨!” 白琇莹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发生这样的事,她心里何尝好受? 在她心里,抚恤这件事就是死者的身份核实后,他们再找到死者的亲属,告知死者亡故的消息,然后根据情况判断是否符合抚恤要求,如果符合,再把银子送到亲属手中。 她幻想过许多场景,想着这些人在亲人离世后,能收到银子保障他们的日后生活,不管有多悲伤,但 最后的表情一定是欣慰的。 她认为他们在做的事,能做到的事,不仅是给予这些人生活上的帮助,还是减轻这些人因为亲人离世带来的悲伤。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们的到来反而为死者的亲属增添了悲痛。 连老人最后一刻都没能让他愉悦地度过。 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叫她明白控制情绪的重要性,就算她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怎么外露。 又过了许久,刘尧扶住树干,无力地问:“为什么他死前会对东陵带着这么深沉的愤恨?” 当然是因为你爹昏庸! 这样的话,白琇莹几乎脱口而出,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没必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憋了很久,才把这个冲动控制住。 最后,她告诉刘尧:“或许是曾经爱得深沉,所以最后才这般恨吧。” 刘尧倏然回眸,看向白琇莹的双目满是红血丝:“难道在本王面前,你也要这般敷衍么?” 白琇莹深吸一口气,原本沉默的她显得有几分凌厉:“殿下,大叔难道不该恨么?” “妻子大着肚子他便被征了兵丁,从此尽不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故里,却成了只能匍地行走的废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