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把信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最后,他把信放到小桌上,神色凝重地开口:“看来,高家是决心要与白府划清界限了。”
“原本我以为,从三嫂的教养来看,高家理应做不出这等事情,却不曾想,能做得这么绝。”
白明微回道:“女子终究要从这个家嫁出去,倘若女子没有被教好,娘家人会被耻笑。”
“所以一个高瞻远瞩的家主,对女子的教养极其严格正派。就算族里的男人野心勃勃,勾心斗角,族里的女子也可温婉贤淑。”
“至于高家,高晟是高家极其看重的人,在高晟身上,就可以知晓高家的立场及目标。”
“高大人要往上走,高家想要更上一层楼,白府已经不能再提供帮助,何不借此一事,去依靠更大的树木?”
白瑜叹了口气:“这事,很难说高家错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私交上来说,多少有些不仁义,但从家族的发展来说,却不能怪人家与白府断交。”
白明微道:“六妹的信中,只表述了高家的立场,而其余的信,却把高家的手段描述得清清楚楚。”
“不管出发点是对是错,像这种利用高夫人来给三嫂施压的手段,终究令人不齿。”
白瑜拧了拧眉:“就是不知,这高夫人是否无辜。她若无辜,三嫂就不会那么伤心。她要是也参与其中,三嫂一定不好受。”
白明微道:“七哥所言极是,高家的立场与我白府无关,他们愿意依傍谁,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然而三嫂的心意和幸福,才是我所关心的,不论如何,我与七哥一样,不愿三嫂受到伤害。”
“七哥也不必太担心,三嫂虽然看起来柔弱,但内心却极为坚韧,有些人生的坎,她必须迈过去,也迈的过去。”
“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持她,成为她坚强的后盾,让她不至于孤身奋战。”
白瑜颔首,很是赞同:“三嫂与这个家经历过风风雨雨,我心底到底是不希望她离开的。”
“然而不论三嫂如何选择,我们都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这才是家人的意义。”
白明微笑了笑,七哥所言,何尝不是她所想。
……
江南。
高府。
高夫人有了女儿的陪伴,身体大有起色。
如今已不再需要高氏日夜伺候汤药,还能下床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日入夜,高氏坐在妆台前,任春雨替她卸去头上的发钗簪珥。
乌黑的头发倾泄背上,水藻般柔软。
春雨正要伺候她宽衣就寝,外边却走进来一名丫鬟。
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套海棠色衣裙,还有一套红宝石头面。
这富贵逼人,却又靓丽的颜色,是时下流行的穿戴,深受贵女的喜爱。
春雨眉头一皱:“小姐还在孝中,送颜色这么鲜亮的衣裳做什么?!”
小丫鬟不卑不亢:“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奉大人之命前来给姑娘送穿戴。”
春雨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氏阻止。
高氏柔声询问:“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否则父亲怎会命你送穿戴呢?”
小丫鬟毕恭毕敬回应:“明日下午,薛夫人带着薛公子上门做客,但咱夫人又在病中,姑娘您是嫡长女,这府中没有比您更适合的女眷,老爷让姑娘您去招待薛夫人母子。”
薛家,也就是秦府的爪牙。
这薛公子,自然就是薛家那傻残。
也就是高府想要让高氏改嫁的对象。
春雨忍不住了:“胡说八道,夫人是在病中,然而还有二夫人、三夫人,这些夫人们哪个不尊贵,按辈分她们也合适,我们小姐一个已经嫁了的姑娘,怎能在娘家去接待贵客?”
小丫鬟不冷不热:“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姐姐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自己去找老爷辩驳。”
春雨勃然大怒,却无话可说。
大人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小姐的父亲。
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就算明知此事不公,她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呢?
比起春雨的火冒三丈,高氏显得十分平静。
她从容开口:“你去回禀父亲,就说我知道了。”
说完,她看向春雨一眼。
春雨不情不愿地接过托盘。
小丫鬟行礼退下。
这人一走,春雨放下穿戴,就委屈得哭了起来:“小姐,您还为三姑爷守着孝,这红艳艳的衣裙,怎么能穿你身上?”
高氏敛住唇边的苦涩,柔声安抚春雨:“在他们看来,我与阿琼已无任何关系。”
“我穿红色,穿素色,他们根本不在意,在意的是我明日下午,能不能叫薛夫人满意。”
春雨越想越憋屈:“小姐容色姣好,便是不穿这海棠裙,也能艳压群芳,可老爷偏偏送海棠裙过来,这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他分明在逼姑娘与白府尽快划清界限,一旦小姐明日把这衣裳穿上,脱了给亡夫守孝的孝服,就意味着小姐决定与过往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