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定了定神,把姜汤放回茶几上,轻软的嗓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但是,陆先生,每个人都有不想向人袒露的一面,我也一样,你也同样,你凭什么要求我要对你百分之百的坦白?”
男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眼底的几分暧昧褪去,冷淡浸染了上来。
“怕了?敢做我的新娘,我以为你会有足够的胆子。”
朝颜默了默,看着陆屿川眼底的审视。
这样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让人总是很难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但是,如果搞不定陆屿川,她在陆家的行动也会有许多麻烦。
“陆屿川,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朝颜平静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仿佛掷地有声。
陆屿川眸子一深。
看来,他的陆太太,在试图重新获取他的信任。
“说来听听?”
朝颜默了几秒,淡淡开口道,“陆先生,您六岁父母双亡,十八岁车祸重伤废了双腿。
可现在的你,却并没有成为一个废人,而是成为了偌大的世家中最让人忌惮和惧怕的存在。
想必,这些年你一定吃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受了很多常人不能受的罪,才终于走到今天吧。”
陆屿川眸子一暗,俊美的面容上瞬间凝满了冰霜。
“你果然在暗中调查我。”
这么多年,除了医生,没有人敢轻易提起陆屿川的腿,更何况,她还提及了他早逝的父母。
这女人,自作聪明,根本就是在找死。
朝颜轻轻笑了一声,目光盯着他的双腿,却没有半分害怕的神情,“你陆三爷的名号响动洪城,难道这些是什么秘辛吗?”
其实外界早有陆屿川成了残废,毁容成了一个丑八怪的传言。
更何况他父母的死讯。
在洪城如此显赫的陆家,即便有些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捕风捉影,更何况是这样的两件大事。
即便事实真相会与传言有所出入,但至少陆屿川双腿残废,父母离世这样的消息,是根本瞒不住的。
陆屿川拧眉,眼底满是质疑,“所以呢?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朝颜垂眸,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唇角微弯,目光却带着几分哀伤。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坚持你走到现在,但,我之所以能坚持到今天,与你有关。”
陆屿川心猛地向下一沉,眼底却染上了几分嘲讽。
果然,她和之前那些接近他的蠢货不一样。
难道她还想说,她早对他心有所属么?
他嗓音微沉,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所以,你该不会扯什么偶然见过我一次,从此就深深的爱上了我吧?
朝颜,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一个洪城三环外的普通贫民的女儿,如果不是替嫁,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见过我的机会。”
朝颜安静的站在他面前,身上还穿着今天赴宴准备的鹅黄色的旗袍。
半簪的头发垂下一缕落在胸前,衬得她柔弱温婉,仿佛毫无攻击力。
“深深的爱上你也算不上,我更没有见过你,可是,关于我的一切,你大概也从贺家那里查到过吧?”
朝颜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奶奶也在爸爸入狱后很快悲伤过度病倒,并于一年后驾鹤西去。
我的亲生母亲林兰芝,也就是现在贺家大爷贺礼贤的续弦太太,她在我们家破人亡时,卷走了所有的财产,又在多年后,将我接回贺家,为她的继女贺希希替嫁。
这些年,我身边所有亲人都骤然失去,没有钱,不能继续上学,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将我遗弃,你猜猜看,我吃过多少苦,又是怎么走到了今天?”
那场药草会,他的确亲耳听见贺老夫人指责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不少学生骚动着在她身后窃窃私语。
可她如如不动,仿佛毫不在乎的样子,仿佛已经听过太多流言蜚语。
陆屿川盯着她,良久,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说说,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不信。
“在我一度绝望的时候,曾经去一个私人会馆里做过服务员,在给一桌客人上菜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聊起了你的事情。
说来可能很幼稚,只是听到了某个事迹,就受到了鼓舞。
可是那一年我才十四岁,为了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治好奶奶的病,我浓妆艳抹扮成已成年,才得到了私人会所的工作机会,在那么多事情的打击下,我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如果那一年我还在上学,家人都安好,我或许也会因为某件事,而和我曾经的同学们一样,崇拜和支持着某一个明星。
所以同理,我听说你虽然失去了双腿,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让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你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也不能放弃我自己。
所以,奶奶病逝后,我用赚来的所有钱安葬了她,并且辞掉了工作,经过了很多很多的磨练,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她缓缓说着,聊到陆屿川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