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和蕴月跪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庄钰筱才收住自己的怒气,敛住锋芒,淡淡的抬手。
盈月和蕴月一溜烟爬起来,却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正好,耿氏来了门口。
“奶娘,何事?”庄钰筱站得端端正正的,刚刚生出来的懊恼又压了下去。
“小姐,碧痕来了。”耿氏说着退了旁边。
穿着一身水绿的碧痕朝着庄钰筱福了福。
庄钰筱知道这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丫鬟,于是没等碧痕下去便拉了起来,“碧痕别客气,可是外祖母有事要吩咐我?”
碧痕也不推迟,就着站起来了,恭恭敬敬的道:“是姑爷来了,老太太打发我来请表小姐过去,一年没见了,也见见。”
是,父亲去年年尾的时候来了一次。
可是对于庄钰筱来说,已经是很多很多年没有见了。
再略微思索碧痕的话,心理一“咯噔”,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脚下却半点不敢怠慢,接过盈月拿过来的手帕,就直接出去了。末了,回头吩咐“奶娘和盈月陪我去吧,蕴月收拾收拾屋子。”
从点绛去大厅的路庄钰筱还是非常熟悉的。脚下不敢慢,脑子却不停的转:难道自己不跟父亲回去?那外祖母什么意思?留下自己?为什么不先来看看母亲呢?把自己叫过去是什么道理?
老太太心思细腻,又久经风雨,自己可得当心点儿。
这边庄钰筱正在努力的推测着裴氏的心思,那边盈月就轻轻的捅了捅她的腰,然后指指自己的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庄钰筱就明白了盈月的意思。
盈月见状认真扶着庄钰筱,没想过庄钰筱这么快就明白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其实蕴月的话她也是赞成的,只是不好如蕴月般直截了当说得明白。
但,明白是明白了,哭不出来啊!
是的,哭不出来。
索性把腰间的帕子拿出来,不时的擦擦眼角。
这上面涂了什么东西?
怎么才放到眼睛边眼泪就刷刷的下来了?
庄钰筱不动声色的看了帕子好几眼,没什么特别的;然后闻了闻,唔,也没什么味道。
无色无味,还催泪作用这么明显。回去一定要问问盈月。
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倒是把之前的重重心事给忘了。
水曲桥过去,就是正厅了。还没进门,就听见父亲的声音,哽咽得很。庄钰筱听着,也很是难过,父亲那么爱母亲,而且那么离不开母亲,却由着四舅舅把母亲带走,是真的爱她吧?想起母亲,想起自己的遭遇,倒真的哭了起来。
进了大厅,庄钰筱掌心都掐出血来,才压下去脑子里那幅抱着父亲哭得凄凄惨惨的画面,按着辈分给大家请安。然后才依着外祖母的吩咐,跪着到父亲面前。
真的道父亲面前了,反而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状,不敢向前,怕只是自己的梦,一碰就醒了。
终于,走了过去,“钰筱给爹请安了。这七年……”说着说着哽咽着说不出来。庄禳早已把她抱在怀中,两父女心有戚戚。
是的,白府两年,之后的五年。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庄钰筱泪眼朦胧的歪在庄禳的怀里。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彷徨和无助仿佛找到了倾泄口,都在相互推嚷着发泄出来。
庄裕寒望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妹妹,心里一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的开始抹眼泪,一边还用手欲去抚摸庄钰筱的肩膀,可见了这个肖似娘亲的妹妹,手竟然横亘在半空中无法落下去。
走的时候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包子,现在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已经初见少女的身段了。
庄裕寒的手无论如何都再也拍不下去了,只好收回来。急吼吼的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到底顾及这里还有白家一众人,庄钰筱强忍了眼泪,有礼有节的说:“哥哥说的哪里话?”
“是不是他们不准你说?现在没人,你告诉哥哥,我们谁也不怕!”庄裕寒哪里听得进庄钰筱的劝,待看清楚庄钰筱红肿的双眼以及都咬出了牙印的右手。
原本庄裕寒和外祖家的舅舅哥哥们也亲密的,可自从接了娘亲来外祖家,庄裕寒就变得暴躁,变得生疏了。
“没有的事。”庄钰筱这才发现只剩下自己家三口人,当即激动的改抱着庄裕寒,边抱还边哭。
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掉,滴进庄裕寒的衣领里,冰冰凉凉的,像一把刀子,直接冲到了庄裕寒的心脏。
自己娇宠着大的妹妹,竟然哭得这么惨,说什么也要把这受的气给出了。
“七年没见,爹爹过得可好?有没有时常教哥哥读书?有没有……有没有想念筱筱?”庄钰筱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泪水,亮晶晶的,那“黛心”更是耀眼夺目,衬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庄禳再一看女儿领口的白玉兰,就什么都不管了。先前还想着,女儿自从来了这里就再不得相见,也没有只言片语,现在看来,女儿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愿意动手拿笔。
况且,相较于在家的时候,礼数周全多了,白家还是好好养育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