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在里屋,男客在厅堂里面。因着白绛新丧,满桌都是菜,五颜六色,却全是素菜。
庄钰筱本是想坐到姐妹们那一桌去的,孰料今天倒把白老太太的舐犊之情全部勾了出来,硬让陪坐在身边。来这里两年了,头一次吃饭的时候离老太太这么近。以前庄钰筱嫌规矩大,一般都是在自己屋子里吃,有时候躲不过了出来吃,也是在姑娘们的席面上草草吃一点,早早的就退席了。
庄钰筱偷偷瞄了一眼几位舅母的神情,都没怎么在意,倒是颇有了怜惜自己一个失了母亲庇佑的小女娃娃的意思,而白家的姑娘们,倒是有个面色上有嫉妒之色的。
庄钰筱这样一圈看下来,就安心的坐在老太太的下手了。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白家更是如此。两年的磋磨,虽然依旧是花花架子,但是该懂的礼仪庄钰筱都懂了,毕竟不笨,只是不愿意而已。
偶尔夹一筷子菜轻轻放到老太太面前的碟子里,既不过分的讨好,也不白白便宜了这个位置。
外面也是很安静,筷子碰碗的声音都极少听见。
庄钰筱知道自己素来身体很好,毕竟在家娇贵的养着,来这里,娘亲病着,药膳吃着,银耳燕窝都是顶顶的好。只是重生以后,好像不太一样了,无端会了很多事情,身子却也弱了许多。
见大舅母二舅母都放下碗筷了,庄钰筱也不好再多吃,吃完最后一口,也轻轻的把碗筷整齐的搁在桌子上。
等大家都放碗筷了,丫鬟才鱼贯而入,扯下一桌子的剩菜剩饭,捧了漱口的一应物品。
庄钰筱见顾氏伺候老太太,自己便就着丫头,把自己整理干净。
“今日钰筱妹妹倒是乖巧,我瞧着比平时多用了些饭食,平日里莫不是二姑妈拘着?”
说话的是白家的三姑娘,白家二老爷唯一的独女,白莲。一身淡淡的蓝色,勾勒出女性苗条的曲线,此时的她已经十二岁了,人长得很清秀,平时打扮离不开藕的碧色和湖水的蓝色。
平时两人关系不怎么好,她仗着自己爹娘和哥哥的疼爱,不把人放在眼里。又觉得庄钰筱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大家都宠着她呀?
好在庄钰筱也不怎么搭理她,可就算这样,两人的梁子也越结越大。
“多谢三表姐的关心。娘亲若是知道,即使她不在了,外祖母、舅母以及各位表姐们对我更好,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些。”庄钰筱低着头,用帕子拭眼角,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保护。
“凭什么对你好呢?”白莲没有想到一向自视甚高的庄钰筱能做出这种动作,当下就失控了。
“凭她是你表妹!”老太太已经起来的身子转过来,瞪着白莲就是一句话。
“莲儿,胡说什么呢,还不快来扶着你表妹点。”二太太袁氏赶紧帮腔,顺便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
老太太看了看,没说什么。但是把原本袁氏扶着的手给了庄钰筱。
知道老太太这是给自己撑腰,但是重生的庄钰筱根本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于是不言不语,扶着老太太,谦卑的低着头,慢慢的走出去。
去了正堂,除了有差事在外头的,白家的几个老爷少爷都到了,庄禳和庒裕寒坐在客座上,面上带伤,眼里含泪的寒暄着。
老太太一进来,大家都起身行礼。
老太太一坐下,后面呼啦啦一干女眷也进屋坐下。
小辈的又是忙着行礼又是忙着让座的,虽井然有序,也有些热闹。
庄钰筱看着这些景象,心里竟然有些感动。前世的自己,对这么多的人事关系相当的反感,不问缘由的反感,并且都写在脸上言语间。
再活一次,站在老太太的身旁,看着这一切,竟然有些淡淡的满足感。
庄钰筱说不清这种缘由,得到老太太的首肯以后,就站到了父亲的身边。
趁着长辈们说话的当口,庄钰筱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自己的父亲。
坐得一丝不苟,头发乌黑发亮,背微微的有些往前倾。
对于自己这个长女,疼得很。就算是对继承家业的兄长都没有这般的疼爱。可惜,前世的自己,以为遇见了良人,便谁都不认,坚持要嫁给他。
“筱筱?”庒裕寒悄悄的喊了两声,见庄钰筱没有反应,才又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肘。
“恩?”庄钰筱一个激灵,偏头瞧着兄长,顺着他的眼神,才发现老太太再叫自己。
“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见谅,一时入神了。”庄钰筱赶紧站在正中央,跪下低头,声音柔柔弱弱的,本身就是弱柳扶风的身子,谁看了都得怜惜上三分。
这般倒与之前判若两人,好在是逢此大变,等闲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快扶表小姐起来。”老太太一发话,顾氏就走过去把庄钰筱连扶带搀的弄起来。
“乖孩子,来外祖母这里来。你父亲和弟弟,明日就带着你娘回安林去,今夜你就不要回去了,跟我住吧。等过些时日把点绛收拾出来,你再住。”
庄钰筱乖乖的走过去,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走路都很费劲,明明刚刚还没这么严重的。跪一下就这样了?
点绛是白绛自己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