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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回忆(1 / 3)

第12章

人身上会出现的最矛盾的特点是什么?

在索然平淡的前半生,白鹭洲对这个问题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但遇到池柚之后,她觉得她似乎为这个哲学难题找到了一种解答方式。

父母的血无疑共同流进了池柚的身体。除了两个人冠绝众人的高智商之外,他们也为池柚的命运立下了完全背道而驰的风向标。

池秋婉的医者仁心。

孙金文的变态扭曲。

在他们的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满是差异的血液,就已开始撕扯起这个孩子的一生。

——如果池柚只有池秋婉的基因,她便可以安心一头扎进纯粹的医者生涯,善良会是她唯一的本性。

她此生尽可以利用她的聪慧与学识,死骨更肉、触手生春,做一个会带来无数贡献的医学研究者,挺直腰背沐浴在所有人的称赞与爱戴中。

——如果池柚只有孙金文的基因,起码她可以像孙金文一样沦为彻底的变态,不管法律和道德会怎样裁决她,她也能够平静淡然地面对一切。

就像孙金文临死前那样,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是逻辑自洽的。

可池柚很不幸地各拥有了一半。

所以她残忍,嗜血。

可又善良,无辜。

她注定要一边划开血淋淋的筋肉,一边被自己的良知永无止境地痛苦地审判。

她注定是分裂的。

矛盾的。

自我怀疑的。

无法统一的。

在她的良知还没有被社会体系驯养成熟时,就会像现在这样。

她不懂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就好像已经被全世界深恶痛绝地抛弃了。

因为不懂,所以走向崩溃。再分裂,质疑,歇斯底里,恶性循环。她的结局,似乎在开端时就已被谱写完成。

白鹭洲感觉自己都能一眼看到这片狼藉的收场画面。

可凭什么一个人的悲剧会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写定?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是吗?

白鹭洲从路灯的圆罩中走出,微微瘸着,不再像身处人群中时那般极力掩饰自己的腿脚问题,摇晃着走到池柚的面前。

“老师。”小池柚不确定地喊她。

白鹭洲来的路上走得太急,呼吸还有些不匀,轻声问:“怎么不回家?”

池柚:“老师,您还愿意来看我?”

她看起来好惊讶,

居然还会有除了家人之外的人找到这阴暗的角落,来看看她。

白鹭洲的心尖不由一痛。

她强压下情绪,又问:“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她眼神向下瞥,“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池柚看了看地上被剖得乱七八糟的动物尸体,沾满血污的手忙伸过去,把它们摆弄整齐。

“我就是……带点贡品来给爸爸,我看其他人来这里,不也带水果什么的……”

白鹭洲:“……”

这世上恐怕只有池柚会拿这些东西来做祭品。

不过,在众多平平无奇的祭品中,孙金文恐怕也就只喜欢池柚这一份。

池柚收拾到一只小麻雀,像是在捡起它的这一秒,她才注意到麻雀耷拉着的小脑袋。她忍不住举起它,端详了一小会儿。

“……好可爱。”

她由衷地夸赞,然后望向白鹭洲,静静的。

忽然,嘴角扯出一弧有些讨好的笑。

“如果我死了,您会带着这样可爱的贡品来看我吗?”

白鹭洲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我不知道。”池柚低头,将麻雀摆在孙金文的墓碑前。

白鹭洲:“你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吗?”

“……”

小池柚抿紧嘴唇,眼睛里瞬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地盖住深底里的痛苦。

她再开口,脸上牵强而苦涩的笑都消失,已经是哭着。

“意味着我可以不用再这么难过了,对不对,老师?”

白鹭洲蹲下去,将池柚拽了起来,环进自己的怀里。

她紧紧地抱住了池柚,微微颤抖着呼吸。

池柚在白鹭洲的怀抱中,也颤抖起来。

有一些话,池柚真的忍了很久了。她还这么小,能藏这么多心事,真的很不容易了。

于是在这仿佛能捂住她灵魂的一个拥抱中,她的嘴巴跟眼睛一起泄了洪,磕磕巴巴地、对白鹭洲说出了许多她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的酸苦。

她说,其实在白鹭洲来到云州三小之前,她就在默默地准备“死”这件事了,而且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她说她一直都觉得活着好累。

她打懂事起就发现自己已经沉陷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而她无论做什么努力,似乎都无法改变那些人的凝视。

那一双双眼睛,像极了走在漆黑夜路上时,树丛中一盏盏不会熄灭的萤萤鬼火。

于是后来,她会在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在周围的街道来回转悠,找一些因车祸或其他意外死掉的小动物,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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