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刚将屋子里的灯点上没有多久裴羡渊就来了,早些时候他答应过花几枝现在带她去见萧枳的——应该说是去见萧枳的尸体。
花几枝早就换好了衣裳,她还让琵琶给自己上了个妆。
要是裴羡渊是骗自己的,自己气色这样不好,萧枳见了岂不是会很担心。
她不想让他担心。
“走吧。”裴羡渊刚踏进房门花几枝就迎上来道。
说花几枝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就直接走了出去,现在他不能再用任何借口阻止自己见萧枳了。
不过裴羡渊也没有阻止。
就如事先花几枝猜想的那样,萧枳如今的确不在这个院子里,他们上了马车,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直走了小半
个时辰马车这才停下来,花几枝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
她认得这里,当年裴羡渊还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养病的。
印卓就守在门口,花几枝走到他面前时她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王妃”,花几枝没有理会,她径直走了进去。
裴羡渊腿好了之后这里就再没有人住过,一直也没有人来打理,入了秋,草木枯黄,原本生意盎然的小院一片萧瑟,触目一片肃杀之景。
只有一间房亮着灯,花几枝径直朝那间房走过去,裴羡渊就跟在她身后。
推开门,正中央的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太子,台子上蒙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俨然是躺了人的。
那就是萧枳的尸体吗?
花几枝还是觉得不可信。
她走上前去,在尸体的一端停住脚步,然后手去想要将蒙在那尸体之上的白布掀开,她的动作极为缓慢,伸出去的手也在打着颤。
万一呢?
万一裴羡渊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的手还未碰到那块白布就被裴羡渊截了下来。
“还是不要看了吧,王爷肯定希望他在你记忆中永远是活着时的模样。”他握着花几枝的手微微用力,花几枝感觉到一些疼痛,但她没有出声。
现在唯有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一些。
“他死得很痛苦吗?”花几枝的手不再往下,但也不收回。
她也有些怕了,怕掀开白布之后会见到自己熟悉的那一张
脸。
裴羡渊点点头。
“好在时间很短,王爷是在回来的途中就去了的。”
闻言,花几枝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到如今只能庆幸他痛苦的时间不很长吗?
“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就死了呢。”花几枝收回自己的手,她低声喃喃,似是已经接受了眼前躺着的就是萧枳的尸体。
裴羡渊没有接话。
“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又低声道。
自己重生好像还没有多久,洞房花烛夜好似还只是昨儿的事情,怎么一眨眼萧枳就躺在这里了呢?
裴羡渊就站在一边不说话。
“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待一会。”又盯着盖着白布的尸体看了一会儿,花几枝转头
对裴羡渊道。
并不很过分的要求,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节哀。”最后裴羡渊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花几枝自己——还有她面前这盖着白布的萧枳的尸体。
她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他胸膛那个位置,往常那让她觉得安心的心跳声没有响起,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被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取代。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白布上,然后再上面慢慢晕开来。
花几枝想到了她祖母去世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在祖母身边守了一个晚上,总觉得天亮的时候祖母就会醒过来,然后再去叫她起床。
可一直到太阳高高挂起,祖母都没能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