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师弟!干嘛呢?偷酒喝去啊?”
朦胧恍惚之中,傅青舟听见了一个稚嫩而潇洒的少年呼声。
他想转头,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紧接着,又响起另一名少年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要低沉平静许多:“师兄,你自己去吧,我想弄明白这书上的东西。”
画面渐渐清晰,傅青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器物,正静静躺在桌上。
这是一间小屋,桌上燃着烛火,窗外是飘着鹅毛大雪的夜幕。
桌前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道人,他板着脸、捧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神色极为认真。
这少年道人的模样……
傅青舟觉得他好眼熟好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究竟是谁。
直到另一名少年道人亦大步来到了桌,一屁股坐到桌上、伸手夺过了那书,笑道:“看个屁啊,这东西连我爹都搞不明白,你一个连四境都没到的小屁孩,还想搞明白?”
这后来的少年……长得,好丑。
乱蓬蓬的头发、一口凌乱黄牙,加上那一大一小的三角眼,傅青舟立即便认出了他。
青松子?
那另一人是……
“小龙,别看了,什么能比得上喝酒?”
少年青松子对着桌前那蹙着眉、一脸不满的少年道人笑道:“你不知道,今日朝廷里来了人,他们要请我爹去做什么相剑师,求了他许久,还送了好多礼来,其中就有不少好酒!”
“听我爹说,那可是皇帝喝的酒!你不想尝尝?”
傅青舟微微愕然。
他“看”着那少年道人——龙大悲,想说些什么,但此时他却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弄不清,他似乎没有身体、无法说话,就像是个静置于梦境中的幽灵。
“皇帝的酒?”
龙大悲摇了摇头:“那样的酒光是酿出来,需费几许珍稀之材、耗几多金银?皆乃自百姓血泪中榨取之也。若吾处之,宁以此酒易钱,复以钱还诸百姓。”
青松子听着,立即一撇嘴:“扫兴!你又不是当官的,管这些呢?”
“你我亦是百姓。”
龙大悲依然十分不满,分明起了争嘴之意,皱眉道:“只是运气好些、成了真仙宫弟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我们并未出尘离世,为何不能关心世人?”
青松子听着分明觉得无趣,将方才夺来的书扔回了桌上:“那你就修行啊,你修成了大能,举手投足便可移山填海,再去帮别人啊。”
“不错。”龙大悲认真道:“我正要修行,因此师兄,莫再打扰我了。”
说着,他又重新捡起了那本书,认真看起。
青松子气得冒烟,愤愤道:“没意思!你这人好没意思!我找师妹陪我去!”
说罢,他跳下了桌,气呼呼地拂袖而去,拂袖动作不大不小,正好将龙大悲头顶道髻打歪。
龙大悲无奈地扶正了道髻,重新将注意力投在了那本书上。
那书封面无字,傅青舟也不知究竟是何书,他只是打量着少年龙大悲。
此时这位日后的天下共敌还很年轻很年轻,最多不过十二三岁,以青松子所言,他还是个“未至四境的小屁孩”。
但即便如此,少年龙大悲的眼中,已分明有了日后那悲天悯人的意味。
他那微蹙的眉头、沉静的目光,像是永远都不会开心、永远有着忧愁不完的事。
“这就是,还未修行戚然诀的龙大悲。”
傅青舟心中震动:“少年时的他,原来是这样的……”
过了好一会儿,龙大悲似乎看书也有些累了,揉了揉眉心后,忽然眼神一转,望向了“傅青舟”。
随后,他将手伸了过来。
傅青舟:“?”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是被斡难施了某种古怪巫术后、拖入了这场梦境。
但此时这种“意识”正在一点点退去,他十分想要留在这里,看一看过去的事、也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
可就在少年龙大悲的手捉来时,画面又一次模糊,梦境、或说是记忆,开始震荡、扭曲、变化。
待傅青舟回过神时,周围的一切已变了。
……
他身在一处洞窟之中,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洞壁上刻满了各种深深浅浅的文字。
此时的他仍被静置于角落之中,洞窟里几盏油灯火光噼啪作响,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手中挥舞着大锤,正在敲打着什么。
这地方……傅青舟记得。
当初他曾于梦境中误入一个怪异的藏宝之地,这便是那处……
不久之后,当那身影微微侧转时,傅青舟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是的……这是个女人。
她衣着朴素,没有华丽的绸缎,没有繁复的刺绣,只有粗糙的麻布衣裳,脸上发上满是灰痕,看样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洗漱过了。
她的眼神有些怪异,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痴迷与疯癫。
一块漆黑的铁块被她握在手中,没有铁砧、没有炉火,她只是运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