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傅青舟着实伤得够重,甚至可能是他来到此世以来,伤得最重一次。
此前在马车上,秋婵的丹药只是镇痛,并未治伤,待药效过去后,他又一次被潮水般的剧痛淹没,再无心去考虑其他事务。
回到武林盟后,他就像个木乃伊一般,浑身颤着绷带被抬进了屋里……当然,也不算太丢人,毕竟这一遭下来,抬进武林盟里的“木乃伊”远不止他一人。
接下来数日之久,傅青舟是一个熟人也没见着。
他起不得身、下不得床,吃喝拉撒都需由专人照顾,成了个真正的重伤号,好在武林盟弟子们如今与他关系不错,竟能在满庄子病号的情况下,抽出两三人手、轮番照顾他。
但即便如此,武林盟里这段时间需要照顾的病号还是太多,负责照顾他的弟子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全程陪护,仅能多来数趟。
因此大部分情况下,傅青舟只能无聊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是的,他连与烟鬼互损都做不到,烟鬼光是出手将他从第一次梦境中捞出来,便耗尽了力量,躲玉佩里睡着呢。
他也想问问自己那些朋友的情况,但这些日子,武林盟弟子个个忙得两眼昏花,他也就实在没好意思托人家帮忙打听。
“唉,古人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现在连老鬼的聒噪也没了,真是无聊……嘶,又开始疼了,今日的止疼药效过了么?怎么还没人来啊……”
傅青舟浑身动弹不得,经脉中还是空空荡荡,几日下来,他体内的内息竟一点也没恢复。
正在那疼痛丝丝缕缕回到皮肉、骨骼之中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傅青舟稍松一口气。
门推开的同时,他也哑声笑道:“庄师兄,你终于来……咦,吴大师?”
不错,进门的并非平日里照顾自己的庄师兄等人,而是武林盟三大门客之一的吴炼、吴大师!
“年轻人,又见面了。”
吴炼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扫了他一眼,声音有些疲惫:“老朽应江盟主之请,来看看你的伤。”
说着,他便已经坐至傅青舟床边,伸手搭住了他的腕脉。
傅青舟笑了笑:“吴大师,您还会医呀?”
吴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医,我怎么炼丹?”
“也是哈……”傅青舟呲了呲牙,身上已经越来越痛。
这吴大师过来,也没带个止疼药啊……
“对了。”
傅青舟试图用说话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江盟主,他怎么样了?”
“不大好,需调养几日。”
吴炼淡淡道:“倒是那位孔门主,遭大罪了……行了,莫再与老朽说话,探着脉呢!”
“噢。”傅青舟弱弱地闭上了嘴。
吴炼那苍老的指腹轻轻挪动着,探着脉,神色一点点变得肃然而疑惑。
而傅青舟……此时全身伤痛都已发作,疼得他全身上下开始渗出冷汗,不住颤抖!
“来。”
忽然,吴炼手一扬,沉声道:“吃下这个。”
一枚丹药准确无误地落入傅青舟口中,他顿时大喜,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
丹药迅速在他喉中化开,但紧接着,傅青舟便发出了一阵痛苦呻吟!
这根本不是止疼药!
方才的疼痛,在药力作用下,竟变作了难以忍受的奇痒!
万蚁噬体、不过如此!
“吴、吴大师!”
傅青舟艰涩而痛苦地喊了出来:“这是什么?!”
“别动!”吴炼皱着眉:“替你看病!忍着!”
这一瞬间,傅青舟甚至开始怀疑这位吴大师是不是北夷人假扮、来搞死自己的……
那奇痒比剧痛还要更加忍受,痛这东西,你咬着牙、憋着气,还是能忍一忍的;但痒这东西,它却是刺激着你每一根神经,让你抓抓不着、挠挠不爽,无论你怎么做、怎么办,它只会越来越夸张、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小腹……那小腹中,仿佛钻进了上亿只红蚁,它们在里面筑了巢、搭了窝,在他的皮肉上生根发芽,亿万只带着毛刷的小脚在上边划过……
窗外,几片树叶在风中飘飘落了地。
这短暂的片刻,对傅青舟来说,仿佛捱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那奇痒来得猛、去得也猛,就在他难受得几乎要不管身上的伤、强行跳起来之际,痒意也迅速退去,再寻不着。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原来剧痛这东西,是这么舒服、这般美好……
“年轻人。”
吴炼收起了手指,沉声道:“你这经脉,与常人大有不同啊……是天生的?”
“不、不是。”
傅青舟吃力而疲惫地应道:“几年前,龙大悲强行帮我拓宽的。”
“龙大悲么……”吴炼微微颔首道:“玄星强者,倒也能解释了。”
说着,他捋着额下白须,陷入思忖。
傅青舟有些疑惑:“吴大师,是我这经脉,有何不对么?”
“若无此次重伤,便没什么不对。”
吴炼幽幽道:“你可知,你丹田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