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亥时,城中小院。
宁无书独自端坐小院长椅上,大弓斜倚墙边、军刀横摆膝头,闭目不动。
远处繁华街道上灯火通明,此地却仅有几盏油灯摇曳。
不知何时,院外传来了轮椅滚动的骨骨声。
宁无书听闻此声,微微睁眼,露出了笑容。
削瘦苍白的傅青舟独自一人、双手滚动着轮椅小轮,缓缓行来。
只是他膝上也摆着大弓、长刀、箭筒。
当然,他之前所用之刀已在桑门村崩碎,如今带来的,是一柄新刀。
“宁女侠。”
傅青舟微笑道:“我来了。”
“你来了。”宁无书满意地颔首:“我等你很久了。”
“这才刚到亥时。”傅青舟平静道。
“不错。”
宁无书缓缓道:“但我知晓你会来,两个时辰前便已在此。”
傅青舟微微挑眉:“宁女侠竟如此看重这一战?”
“潜龙百杰会,能让我提起兴致的人,只有三个。”
宁无书含笑道:“一是金蝉寺圆真,、二是慕容萱,三便是你……想必于你而言,亦是如此。”
傅青舟眨了眨眼:“那为何宁女侠不寻慕容萱一战?”
“我话未说完。”
宁无书淡淡道:“慕容萱很强,但她之深浅我已看透,我有一十八种方法击败她;圆真虽强,但他强在金蝉寺秘藏、强在未来可期,如今的他,我亦有一十九种方法击败他。”
“唯有你,我看不透你。”
“你的手段我已悉知,却依然不敢保证能够胜你,即使我料想了九种击败你的方法,却不敢保证你会否出奇制胜……真要算来,于你之间,我仅有五成胜算。”
听她如此说,傅青舟轻笑道:“宁女侠谬赞了。”
“并非谬赞。”
宁无书说着,缓缓站起了身,将军刀别在腰间,也拾起了一旁大弓:“我于十九岁入军伍,如今已有八载,共于沙场上历大小战役百余场,未尝一败……只因,我不打无把握之战。”
“但从我见你第一眼起,我便知,我要胜你,没有把握。”
她笑道:“如此,怎能不令我见猎心喜?傅少侠,起身吧。”
傅青舟轻呼一口气,伸出了手。
他先是缓缓将箭筒别至腰间,又以双手各持大弓、长刀,以此两件兵器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雄浑真元开始由他每一寸肌肉中涌出,他一身皮肉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红润!
苍白的皮肤有了血色、包着骨头的皮肤下一块块匀称肌肉鼓起。
只不过眨眼间,他便摆脱了此前怏怏病态,变回了之前的英武少年!
“呵呵,我果然没看错。”
宁无书微笑道:“在大牢中我便已看出,你早已可恢复,却是压制着一身真元、不许它们。”
“还是你眼力好。”傅青舟也笑道:“我突破六境后,真元实在太强,远超过五境内息,我担心控制不好、反对自己身体造成损伤,于是干脆先不急着让这些真元修补身体,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能安静地感受真元、体会它们。”
宁无收轻轻颔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耐性,殊为不易,我对这一战……更期待了。”
说罢,她已经缓缓抽出了军刀。
傅青舟却未急着使刀,他将长刀别好,先抽出了一支箭、搭于弦上。
“吾之刀法,乃义父所授。”
宁无书一边缓缓摆出刀势、一边沉声道:“此乃漠北洪家家传绝学——风雷刀,朴实无华,却可焚人心腑,小心了。”
傅青舟亦一边缓缓开弓,一边道:“我会先用从无为观里学来的箭术与你交手——上回听星云商会所言,这套箭术亦是来自漠北洪家,名为,欺风迷影箭。”
宁无书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什么话也没说,眨眼之间,便消失于原地!
霎时间,小院中风雷之声大作,一道凌厉刀气裹挟着沉沉雷声扑面而来,刀气所过之处电弧飞闪、空气扭曲!
那炙热而锋锐的风雷刀气令傅青舟面皮生疼,甚至发丝都散出了焦味,他却是面色不变,足尖一点,身化残影、侧闪而去。
砰!
一声暴响,刀锋落地,地面上生生出现一条焦黑刀痕!
宁无书一刀劈空、并不停步,一晃身,便再次欺近。
傅青舟逃得很快,她却追得极紧,一刀接一刀连绵不绝——正如她所言,此刀法朴实无华,与其说是什么高深武技,倒不如说是沙场杀敌之刀,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杀意万里!
风雷之声呼啸不止,狂暴的电弧与刀意瞬间便将傅青舟裹了个水泄不通,他却是灵活无比,仿佛总能提前半步窥见刀势、提前闪避。
这不是什么高明身法,而是源自于明王刀第三式——军荼破邪刀所悟。
此刀专攻敌人破绽,但攻敌之弱、必先窥敌之势,他这是于须臾间堪破每一刀变式之空隙、再以强大的身体素质不停闪避!
咔咔咔咔!
转眼间,小院一角的水井,被削掉了一角。
屋檐上,十数片青瓦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