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剑书院的论辩会,又称“摆宴立论”,按字面意思,便是得有宴席。
为何得有宴席?
因为论辩并不仅仅是吵架,它更是思想的碰撞,对于学子们来说,这是件雅事。
既然是雅事,又怎能无酒无欢?
那么,自然得有酒宴、得有丝竹相奏。
当傅青舟、岳衡二人随着白小川来到掌剑书院论辩堂时,二人都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大酒楼。
一张张小桌上摆满了果盘、酒壶……但倒是真没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大概是觉着众学子听论辩时若吃得满嘴油腻,便不雅了吧。
眼下还未到时间,这论辩堂中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一些被使唤着干活的新学子,他们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收拾布置着场地,时不时偷摘些桌上的水果往嘴里扔去。
“三位,是白兄、傅兄、岳兄么?”
就在三人走进论辩堂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呼唤。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儒生学子服的年轻女子大步走来。
“你是?”
白小川眨了眨眼。
这女子唇红齿白,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气息,一双眼亮晶晶有如辰星,笑着冲三人行了一礼:“见过白兄,小女子云露,凌副院长召我前来为三位助阵。”
“啊,原来是队友!”
白小川恍然:“你是和我同届的么?”
“白兄糊涂啊。”云露笑道:“小女子如今芳龄十七,若非两年前入的书院,莫非十二岁便能考得了小科举了?”
白小川哈哈失笑,一旁岳衡却是大惊失色:“这么厉害!十五岁就能考进掌剑书院?!”
“这位是岳兄吧?”
云露转过脸,冲他眨了眨眼睛:“前些日子岳兄的案子,小女子也略有耳闻——您不是京城人士,或许不晓得,咱们京里的人想要考掌剑书院,远比京外的人容易许多。”
岳衡一怔。
“唉呀,本地生源优势加上本地考试政策倾斜嘛……先不聊这个了行不?”傅青舟终于插上了嘴:“咱们还是先说说一会儿吵架的事?”
“噢对。”
岳衡说着,从怀里扒拉出了一叠纸:“小生作为主辩,此前已将咱们的观点精简提炼而出,云露姑娘还是先看看……”
云露接过那叠纸,只看了一眼,便有了问题:“岳兄,敢问此处我们为何要这样说?咱们的论题是招揽江湖人士,却并非江湖散修,如此一来,岂不是将诸多致力报效朝廷的大宗门排除在外?”
“是这样……”岳衡解释了起来。
他们二人一说便说了个没完,很快便跑到一旁桌边坐下,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傅青舟与白小川本也想跟去一起商量商量,但没走两步,傅青舟便忽然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三位才是真正的才子、未来的朝中栋梁,小子我不过是借光罢了,一会儿还要多靠三位哥哥……”
傅青舟眼睛一眨,扭头看去,顿时皱了皱眉。
只见论辩堂另一角处,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对着三名书院学子赔着笑、说着奉承的话。
顾金琛?!
他怎么也混进了掌剑书院?
“咋了傅兄?”白小川唤道。
傅青舟噢了一声,指着那边顾金琛几人道:“他们是对面的辩手?”
白小川顺着一看,嘿然一笑:“还真是,别人我不认识,但中间那个又黑又瘦的家伙,他是元家子弟,也是夏副院长的学生,夏副院长要打论辩,铁定会派他上。”
顾金琛又和元家的混到了一起?
傅青舟眨了眨眼。
当初他从星云商会寄给兰家那位“兰惜玉”的信,并没有回音,但之后顾金琛也没有来找过自己,看来,是事成了?
兰家与元家的关系已然调和,顾金琛还因此攀上了元家?
傅青舟思索着,目光始终打量着那边几人,也恰在此时,顾金琛扭过了头,目光与他碰在了一起。
于是,这位曾经的小书僮分明一怔。
但很快,他脸上便重新堆起了笑容,与那三名学子说了几句话后,向这边走来。
白小川见状,好奇了起来:“傅兄,你们认识?”
“嗯……这里边有点复杂。”傅青舟笑道:“白兄,你先去与岳兄一起看看迟些论辩怎么打吧,我去和他聊聊。”
“行。”白小川拍拍他的肩,转头便往岳衡、云露那边走去。
这一边,顾金琛已然大步来到了傅青舟面前,冲他认真作了一揖:“傅少侠,没想到您也来了此处。”
“我不仅来了。”傅青舟平静地笑道:“今晚,我还是你的对手。”
顾金琛一愣:“何意?傅少侠,要打论辩?”
说罢,他目光越过傅青舟的肩头,又瞧见了不远处的岳衡。
倒是岳衡正埋头说话,根本没注意。
“连岳先生也来了。”
顾金琛笑了起来:“看来,咱们还挺有缘分的。”
“确实。”傅青舟的情绪恰到好处,并不热情也不冷淡:“说起来,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打论辩?”
“一点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