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延乾昊十九年,十月初九。
距离寒祈节,仅有四日。
这一日,离寺许久的慧心悄然回到了金蝉寺,但那位随他修行数月的徒弟圆照,却在入京后不知所踪。
“慧心师祖!您回来了。”
路途上,每一个见到慧心的僧人,都微微露出惊愕之色,随即很快双手合十,对其躬身行礼。
慧心含笑颔首回应。
不仅是僧人,寺中香客里似乎也有不少认识慧心的人,他们见到慧心,更显虔诚惶恐,有的人甚至跪到了地上,对着他合十行礼、口称“活佛”。
走着走着,林荫道对面,忽然走来了一名看上去四十余岁、身披大红袈裟,面目淡然如水的僧人。
见到他,慧心目光微微一亮。
“慧元师弟。”
他走近过去,微笑道:“数月不见,您的修为又精进了,想必不日便能开启第三洞天,参悟脱壳之神妙。”
“阿弥陀佛。”慧元缓缓相应:“多谢慧心师兄。”
他的脸色中早已没有了此前的愁苦,经“心魔”点拨后,他早已想开。
如今,他已将自己所有罪状写下,更是返回寺中、向戒律首座慧空承认了一切罪行。
但慧空,却并没有惩罚他。
相反……
看着面前慧心的脸,慧元脑海中仍回荡着不久前佛堂中,慧空与自己的对谈。
……
“师兄不罚你,你可知为何?”小沙弥模样的慧空轻声问道。
慧元颔首:“是,师兄,师弟本为慧心、慧觉二人作伥,如今虽回心转意,但慧心慧觉二位师兄所行之事仍无实据,需师弟以身为饵,引其留下实据。”
“正是。”
慧空笑道:“你能将功赎罪,方才不枉这数十年苦修。”
“是。”慧元低下了头:“不知师兄,要师弟如何行事?”
“不急……”
慧空柔声道:“师兄掐算过,很快,就会有人教你该怎么做。”
……
记忆片段在慧元脑海中闪逝而过,昨夜那通过婧妃联络渠道送来、却注名为紫妃的信上,果然写着接下来的安排与计划。
虽然,那信上要他撒谎;虽然,都说出家人不打逛语。
但……
慧元清楚,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自己已经是罪人,既然一定要有人背负更多罪业、去做正确的事,那只能是由自己来做。
于是他抬头望向慧心,轻声道:“师兄,师弟有一事相告。”
“请讲。”慧心含笑道。
慧元却并未马上说出,而是双手微微合十,身上释放出一股肉眼几不可见的柔光,柔光将二人包裹,亦隔绝了外界之人听见二人交流的可能。
见状如此,慧心目光微凝:“是很重要的事?”
“是很重要的事。”
慧元道:“慧心师兄应当知晓,师弟我与婧妃及元家往来较多,元家亦答应向我分享一些他们秘藏之佛法……”
“不错。”慧心颔首:“素闻元家藏有部分密轮寺之高深佛法。”
“嗯,近日,元家送来的部分佛经中……”
慧元一字一句道:“……有百厄难佛之记载,其中部分字句,似与血海袈裟功相应。”
慧心眼睛一亮。
“此事,吾本该直接告知慧觉师兄。”慧元继续道:“但近来慧空师兄似有所察觉,常与慧觉师兄交流佛法,极难寻至独处之机,今日察觉慧心师兄归来,便前来告知。”
“师弟,您做得很对。”慧心微笑道:“请将那佛经予我一观。”
慧元颔首:“此等佛经,存于寺内毕竟不好,我将其放在了……城南香颜斋。”
慧心当然也是知晓慧元与婧妃的关系,那么“温清茹”一事,他也有所了解。
听闻此言,他便微微一笑:“师弟,是想眼下便领我前去?”
“一切看师兄意思。”
慧元低首道:“师弟随时可以。”
能修至洞天境的人,没有一个傻瓜。
他之前虽然被骗、被蛊惑,但更多是因生了心魔、走入歧途,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自己的道心出了问题,才会被慧心他们引导。
但心念回转之后,慧元已无这个问题。
他也清楚,想要引导慧心进入预设好的陷阱,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果然,慧心微微一笑道:“此事急不得,我刚归寺,若不前去见过两位师兄便又匆匆离寺,实在太说不过去。”
“师兄所言甚是。”慧元同样含笑道:“那么师兄有所需时,便请来寻我。”
话说到此便已足够,二人互相点头后,便各自擦肩,向着两个不同方向而去。
是夜。
京城城南,香颜斋。
天色深晚,这座胭脂铺当然是已关上了门,只不过小院中还亮着灯,窗内影影绰绰,隐约能看见院中的人还未熟睡,仍在不知忙活着什么。
一阵轻风拂过,慧心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香颜斋外。
“慧元师弟啊……”
他兀自喃喃道:“师兄我虽离京数月,但你近来与慧空师兄走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