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延乾昊十九年,岁在丁卯,十月十三日,干支纪日,辛卯,宜祭祀、出行、交易,忌动土、安葬、伐木。
当然,这一日,也是寒祈节。
作为这个世界自古传承而来的节日,百姓多在这一天祈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但即使是不必下地劳作的人们,也早已习惯在这一日祈福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作为寒露与霜降之间的重要节日,寒祈节也在提醒人们,冬日将至。
因此这一日,来到金蝉寺祈福的人们,大多已然穿上了冬衣。
是的,金蝉寺,终究还是对外敞开了山门。
虽然两日前经历了那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即使寺内诸多庙宇房屋倒塌、即使折损了大半寺僧,但慧空最终还是决定,在寒祈节这一日大开山门。
毁坏的道路、寺庙,外围都暂时被一排排高高的栅栏圈住,令人看不到里边的狼藉。
当初遍洒整个金蝉寺的血雾,自然也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
便连同那在大战中被砸出深坑的山谷、山壁,也被临时栽上了大量树木花草,使人一时看不出那儿有了变化。
因此,从一早开始进入金蝉寺的人们,除了察觉到寺庙似乎有些要修缮的地方被围了起来外,并未察觉有何异样。
相反,他们的注意力,大多驻留在了寺庙为了寒祈节特意所作的装潢上。
寺内红绸飘飘、彩灯高挂,一派节日喜庆气氛。
为了这个节日,寺庙每一处角落都被精心装点,从山门到各大殿宇,处处庄重而欢庆。
山门前的石狮颈间系上了鲜红的绸带,林荫小道两侧树木上挂满灯笼,灯笼下更是挂满了一条条写满了吉祥话的风铃,诸如“福寿安康”、“五谷丰登”等等。
当然,更重要的是,各大殿宇的门前都增设了祈福台,上面摆放着香炉和供品,供香客们上香祈福。
而在寺庙的某些角落,还特设了一些小祭坛,上面摆放着一些特殊的祭祀物品,如寓意着吉祥的五色米等。
攀云塔上,慧空遥遥望着这一切,面容平静。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微笑道:“傅施主,您来了。”
傅青舟踏上最后一步,轻吐一口气:“大师,说真的,你们这塔,要不考虑一下,像明剑阁那样弄个升降梯?爬起来真挺累的。”
慧空轻轻一笑,没有接茬,只是轻声道:“来。”
傅青舟撇了撇嘴,站定在了他身旁。
这攀云塔顶层仍然一片狼藉,全是两日前傅青舟与圆真乱战时留下的痕迹,甚至连被撞断的木柱都没扶起。
“大师,这儿乱成这样,不整理整理?”他问道。
慧空微笑道:“不必了。”
“不能吧?”傅青舟眺望着下方寺庙中熙熙攘攘的人潮:“别的不说,光这一次寒祈节,你们收的香火钱便足够将整个寺庙重翻修一遍了,不用这么节俭吧?”
“呵呵,施主说笑了。”
慧空眨了眨眼道:“维系如此大的一座寺庙,钱财当然是必要的……此番寒祈节我寺仍决定大开山门,确也有多收财物之意,但……”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却是为了准备举寺迁往金蝉寺旧址。”
“诶?!”
傅青舟吃了一惊:“旧址?你是说江南?”
“不错,江南荡砀山。”慧空微笑道:“如今我寺旧址仍有几名师兄弟留驻,今日寒祈节后,我寺便将开始此番工作,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便将全数重归荡砀山。”
傅青舟张了张嘴:“为啥啊?”
“呵呵……”
慧空轻笑道:“不是傅施主您说的么?就这点本事,别想着和朝廷搞关系、做大做强了,早点返归山林,先学好怎么做人做事吧。”
傅青舟微愕:“大师,你还真听进去了啊?”
“施主既然言之有理,贫僧为何听不进去?”
慧空语气渐渐沉重下来:“此前贫僧确实做得太糟,致使太多无辜之人陨命……往日贫僧只知依照寺规寺律、奖赏惩罚,却忘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傅青舟呵呵一笑:“大师终于悟到这一点了,真不容易。”
“玄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慧空望向天空,悠然道:“贫僧不过是修行天赋上佳,便坐到了这个位置,其实论起做人做事,远不如傅施主矣。”
“大师你这也太过奖了。”傅青舟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嘿然一笑、挠了挠头:“这话我哪敢接啊。”
“不必过谦。”
慧空笑了笑,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白日里,前来寺中祈福祭祀之人仍不算太多,到了夜间,人才会更多……慧觉与施主那位朋友……”
“李倾。”傅青舟提醒道。
“……李倾施主。”慧空道:“他们若要动手,怕也是要选择夜间前来。”
傅青舟笑笑:“我倒觉得,他们不会来了。”
慧空微微颔首。
看他神情,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毕竟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金蝉寺要还能让李倾跑进来搞事,那真是大笨象耕田——有劲不会使了。
但说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