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无影，最后一个问题。”
明剑阁密使沉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关于你消失这段时间所去的地方、所做的事，能够替你佐证的人，都有谁？”
幽暗审讯间中，油灯轻曳，投在华无影侧脸的光芒忽明忽暗。
他低头看着扣在自己手上的镣铐，轻声道：“万毒山花晓兰，灵镜门掌门林望舒及门中一众弟子，锦瑟镇袁槐、袁野父子，还有黑山群岛一众岛民，他们都能为证。”
密使认真听着、提着笔，在纸上刷刷书写，审讯间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抬起头，看向华无影：“行了，没什么问题。”
华无影一怔：“可以了么？”
“可以了。”
密使淡淡道：“在你来之前，武林盟众人皆已经过数轮审问，除却个别难以佐证的口供外，大多足以相互印证，你这边疑点虽多，但你所说的黑山群岛火山一事早在明剑阁有所记录，又有特使大人替你作保，没有问题。”
华无影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有些紧张地问道：“大人，您说武林盟中有个别难以佐证的口供，他们是谁？”
“机密，无可奉告。”
密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以走了，但你必须和武林盟其他人待在一起——直到完全确认你们无罪后，你们才能离开那家客栈，就当作是软禁吧，给你一个时辰，自己过去。”
华无影轻轻一叹：“是。”
今日，他见到了秋婵。
秋婵当然是替傅青舟来传信的，内容自然也很简单，便是要他主动去找明剑阁，交待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是否知晓江百川的事。
其实，即使没有传信，华无影自己也是想这样做的，只是他这段时间心神大乱、六神无主，一时拿不准自己该做什么，加上花晓兰也要他耐心等待，方才始终未动。
如今审问结束，又听这密使说大多武林盟中人都已无事，他心中一块大石才终于落了地。
只是，那心中还有些许地方轻轻吊着……
那些口供有问题的人，他们是谁？
他们是不是真的与师尊……细雨阁有关联？
华无影摇了摇头，渐渐冷静了下来——自己多余的操心并无意义，还是得先去见一见武林盟中的同门，他们眼下或许比自己更加紧张、更加不安、更加茫然。
“大人。”
他恭敬道：“请告诉在下其余武林盟弟子所在之处吧……另外，黑山群岛火山一事，也望大人尽早上报，好让黑山群岛诸岛民免受天灾之苦。”
“嗯。”
密使起身来到华无影身边，捏着钥匙为他解开镣铐，语气稍柔和了些：“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然上报，你不必操心了——武林盟众人如今都在东流客栈，东城八号大街街尾，去吧。”
谢过这位密使后，华无影便兀自离开了明剑阁。
审讯他的地方，并不在幽狱。
要被关进幽狱，也是需要一整套手续的——他不过是独自找上了明剑阁、说明来意后，便被带到了那临时审讯间。
离开明剑阁，他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等待他的花晓兰。
她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在看见华无影缓缓从大门走出时，还是在脸上绽开了灿烂笑容。
华无影同样报以笑容，可下一瞬，他的目光便定住了。
定在了花晓兰身后不远处。
那里已是繁华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可华无影一眼就瞧见了街头的一个小摊。
那是个算命摊，说是摊，其实就是一把小折凳、一张小地垫，连个桌都没有，地垫上摆着些卦签筒、罗盘之类的小玩意儿，而摆摊的……
“谪老先生？！”
华无影瞳孔猛缩，脱口而出。
他当然认得，那个算命摊上、正扭头冲着自己遥遥咧嘴露出笑容的，正是武林盟三大门客之一的谪老先生。
可是，武林盟中人不是全都被软禁在了客栈中么？
他怎么还能出来摆摊？！
而就在他们四目相碰之后，谪老先生立即麻利地起了身，将那垫地的布一把捞起、捞作包袱甩到了肩头，同时收起了小折凳，一拧身，便钻进了人群。
“谪老先生！”
华无影一惊，大喊一声，像一阵风般，立即快步追了上去。
花晓兰一头雾水，但也还是紧跟了过去。
华无影挤进人群，已不见了谪老先生身影。
可就在他茫然四顾时，却又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扭头，正见到十几步外那攒动的人头中，露出了谪老先生的笑脸。
他瞳孔一缩，连忙追了过去。
就这样，他每走一段路，便会在十几步外、几十步外瞧见谪老先生，于是便这样被引着一路追去。
渐渐地，华无影也意识到，这老先生……是要将自己引去某处。
他冷静了下来，不再茫然，只是带着疑惑，紧紧跟着谪老先生的指引向前奔走。
如此走着走着，渐渐进到了一条小破巷子。
这里真的很破，远没有京城大街的繁华，破败的土墙与木门，石板路上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