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不过片刻,吴厌便察觉到了不对。
楚香红的鞭法说精妙当然精妙,说霸道也颇为霸道,但并非不可敌。
真正古怪的,是她对自己的剑法,了如指掌!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细雨阁剑法乃当初黑笠人精心打磨而出,与江湖上流传的所有剑招背道而驰,甚至可以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知剑百术”。
创出此剑术的华心澄,自年少时便与江百川一同参悟天下剑术,所知所悟丝毫不比江百川要弱,甚至修为境界也相差不多,他自创的这套无名剑术,不仅诡异,而且极难捉摸。
除了最直接利落的刺杀外,一旦陷入缠斗,这套剑法便是完全反直觉的存在。
当初傅青舟初战吴厌时,便产生了一种有力使不上、有招使不出的怪异感觉,便是因为如此。
它指上打下、指左打右,加上细雨阁杀手除了致命伤、一向不躲不闪,吴厌更是极为擅长以伤换命的打法,因此这套剑法足以让九成九的对手懵逼。
这一刀劈下,你本该躲避、往我故意卖出的破绽刺来,可你怎么拿自己血肉硬扛了?还莫名其妙刺我的脚?我脚惹你了?
大多与细雨阁杀手决战过的人,都产生过类似想法。
可这楚香红,偏偏丝毫不见惊慌。
无论吴厌的剑招多么诡异百变、多么违反直觉,她都似早有预料,那条翻浪鞭又极为灵活,无论尖头铁棍刺向何处,她都能准确地提前一刹、使出克制招数。
前后交手不过十来回合,吴厌身上便被抽出了三道皮开肉绽的大伤。
而楚香红,甚至连衣角都没叫他摸着。
叮!
一声脆响,吴厌格开了一记甩来的鞭子,连退数步,退回了桌边,眉头微蹙。
“呵。”
楚香红倒也不急着追击,她一伸手,将长鞭收回袖中,平静一笑:“吴厌倒也不过如此。”
“……你是那位主公的人。”吴厌却道。
楚香红挑了挑眉。
“你如此了解我的剑招,但细雨阁的人,已经死光了;而我与五里庄之人交手甚多,他们没这能力。”
吴厌淡淡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是那位主公的人,尊上、黑笠人,他们早就将细雨阁剑招留给了你们。”
“既然这样,我也不与你猜谜语了。”
楚香红微笑道:“细雨阁没了,但主公需要一个新的细雨阁,你是极好的人选——过去一切,主公皆可不作计较,新细雨阁一切由你掌控……”
说着,她瞟了一眼朱梅:“你想养女人就养女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一些要紧任务外,你做什么都行。”
“原来如此。”
吴厌微微颔首:“通天宗是你们的人,我杀上通天宗,暴露了行迹、被你们发现,此地又远在西域,因此才找上了门……”
说着,他忽然问道:“尊上不是逃了么?你们为何不去寻他?”
听到这个问题,楚香红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与无奈。
但很快,她又洒然一笑:“只要你做了自己人,这些自然都不是秘密。”
吴厌皱着眉,陷入沉思。
如若这一幕被傅青舟见到,他一定会渗出一头冷汗。
因为,吴厌真的有可能答应。
不,不是有可能,是非常非常有可能!
对他来说,有没有细雨阁不重要、做什么事不重要、怎么做更不重要。
但有朱梅,很重要。
他是因朱梅而“醒”了过来,只要能保证她安全、能保证自己与她在一起,其他所谓的道德、礼义,都是个屁。
“心动了?”
见吴厌犹豫,楚香红笑得更加明媚了:“随我回去,细细详谈?”
吴厌沉默片刻,忽然道:“不行。”
楚香红笑容一滞,目光微凛:“为何?”
“答应的事,要做。”
吴厌有些艰涩地开口,显然说道理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傅青舟答应替我照顾阿梅,他做到了;那么我答应了他要赎罪,我也得做到。”
楚香红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她没有再问,因为吴厌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
这一点,曾经的细雨阁尊上已然验证过。
“既然这样。”
她摇了摇头,微勾的嘴角中带着一丝可惜,轻声道:“就去死吧。”
啪地一声爆响,那是精钢长鞭摩擦空气,狠狠抽来的声音!
吴厌不敢怠慢,欺身向前、提棍再战。
但大概是因为离桌子太近,即使他这一下格开了长鞭,游动的鞭尖仍然在桌上一勾,打烂了几根羊肋排,肉屑与油渍溅了朱梅一身。
朱梅也因此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有些茫然且紧张地抬起了头。
而这时,吴厌已然又与楚香红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桌椅翻飞,碗碟破碎之声不绝于耳。
铁棍与精钢鞭在空中不断交织碰撞,空气几乎都被撕裂成了碎片,狂风激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如此前一般,虽然吴厌的剑法诡异莫测,然而楚香红对他的一招一式却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