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锦澄院与翠竹园,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爷早就定下了规矩,表小姐那边来的消息,都先报去夫人那,你倒好,又来惊着爷休息!”
青枫当即拿出大丫鬟的气势,指着鼻子便骂了过去。
小丫鬟跪地连连发抖:“奴婢想着,张老姨娘怎么都是爷的小娘,见夫人那边似乎已经歇下,才冒然过来。”
许澜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只道:“让她闹便是,伤了叫大夫,死了进棺材,无事莫扰我,滚。”
小丫鬟连滚带爬应声退下,青枫见许澜脸色不佳,也并未过多打扰。
只是退出之后,青枫当即去了正屋,把方才小丫鬟禀告的事,又一五一十说给了江云初听。
江云初并未纠结青枫为何去了许澜的书房,只盯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雪。
借着酒意,她站了起来:“走,去瞧瞧热闹。”
丫鬟都退了出去,许澜依旧坐在书案前,书翻开了许久,却还是停在同一页,脑海里面翻来覆去,都是方才窗前被酒意熏得迷离的江云初。
瞧着分明醉意十足,却还是将休书牢牢记在心里,她就这么想离开侯府吗?
可想又怎样!
许澜突然来了气势。
谁让你是靳炎太子后人,就算我愿意放你离开,侯爷也不可能会允!
想到此处,他突然觉得脚踏实地,又安心了几分。
正想着,却见江云初被青枫扶着,从正屋出来,往院外而去。
不用多想,许澜便知她这是要去哪里。
“路都走不稳了,还要去瞎掺和!”
他站了起来,疾步跟出书房,却在踏进院中,被雪风迎面的瞬间,竟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了。
“我若不去,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如此想,许澜觉得极其合理,又迈腿往外。
丫鬟听见动静跟了上来:“十三爷,您要去张老姨娘那边吗?”
许澜一瞥,见是方才进屋汇报的那个丫鬟。
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只道:“掌灯,带路。”
丫鬟欢喜地回身去寻灯笼,又想起表小姐重重有赏的承诺,不自觉乐出了声。
她欢喜无比,甚至已经在暗自盘算,要将赏银做几身衣衫,买几套发簪。
却根本没发觉,不远处的许澜,早把她的一切猫腻都看进了眼里。
却不露声色。
张老姨娘住的院子在西苑的西北角,一路过去竟比客院还要偏僻,紧挨着回廊,再往外走两步便是出府的角门。
江云初停下步子,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灰旧院落,不解问:“张老姨娘以前就一直住在这?”
青枫仔细掌着手中灯笼:“不是的,这是后来十三爷让张老姨娘搬过来的。”
江云初想起初见张老姨娘那日,大庭广众之下,许澜都毫不顾忌口出狂言,也难怪把亲生小娘给「流放」到此处。
“无情!这世间男子最是无情!”江云初手指天公,借着酒意把许澜给骂了个爽,“连小娘都虐待至此,也难怪不把与我的契约当回事!”
话随着风雪飘进许澜的耳朵,他在身后无奈把拳头藏进了袖中,也抬头看了看天,无奈笑得苦涩。
江云初继续往前,脚步微颤。
许澜也静静跟着后面,目光紧锁不放。
两人一前一后,还未真正踏进院子,便听见了张老姨娘那划破黑夜的尖锐嗓音。
“把那姓胡的给我叫过来,十三爷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她作威作福,鸠占鹊巢替十三爷操持这一切!”
江云初懵懂看向青枫,青枫立即耐心在一旁解释道:“老夫人姓胡,太夫人走得早,十三爷没嫡母操持,便从小养在了老夫人膝下,张老姨娘对此意见颇大,十几年了,都还未释怀。”
江云初点点头,又继续听着。
“京城公子哥娶得都是正经姑娘,只有我儿娶的乡野村妇,如此便也罢了,还一会勾栏一会暗卫!姓胡的若不做主休了那女人,我便死给全京城看!”
“就算不休,也该把这女人送去家庙,再给十三爷娶一门好的!”
她这一辈子是与家庙脱不开干系了。
江云初无奈,抓着青枫胳膊,转身正欲要走。
却听见院中,林清意又开了口。
“姨娘,您先消消气,如今我协助管家,定不会放任这些事情不管。已经派人去叫十三爷,他待会便来了。十三爷向来重情重义,您去逼老夫人言不正名不顺,还不如直接向十三爷说来得好。”
得,在这等着呢。
江云初冷笑,也不知这林清意着急个什么劲,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生。
“派人去叫,就非得过来?”江云初借着酒意,转着圈打量四周,最后定睛在脚下的路,“把路给我堵死,绝不能不让十三爷进那院子!”
青枫生怕江云初惊动院中人,赶紧劝着又往远处扶了几步。
而跟在身后的许澜,见状当即拉着丫鬟躲进了身侧的假山石后面。
天色已暗,青枫与江云初并未发现小径上的纷乱脚步。
“夫人您放心,十三爷不会过来的。”青枫耐心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