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陵伏在榻前,眼睛看到那滩吐出来的秽物,只觉得喉咙里还残留着浓痰般的黏腻感,一路蔓延到口腔中,让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将自己的手从那狭窄猩红的口腔,往里面伸去……
塔兰神色如常的看着这一幕,她走到门口把殿门关上,又从柜子里拿来几块布料,上好的丝绸苏绣布缎,就这么被她随意地当做了抹布,将地面的脏东西一一擦干净,再拿了烛台点燃,将它们扔进瓷盆中,烧起吱吱的声音,血色的薄烟升腾,屋里开始漂浮着一股腐肉被烤熟的腥臭味。
啪嗒!
一团活的像人的胃囊一样的猩红发黑的软肉被扔在了地上,塔兰从她们北蚩带来的平平无奇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到阿兰陵面前打开。
阿兰陵碧色的眼珠望着屋顶转动,抬起那只布满粘液血色的右手,一把抓住盒子里肉粉色的软肉,如饥饿已久般,将它急切粗暴的塞进了嘴里。
口水混着血液,顺着嘴角流满了她的脖子和衣襟。
塔兰利落的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用干净的布替阿兰陵擦拭了一下身上的痕迹,叫人端了热水过来。
阿兰陵洗了好几遍,直到她再也没闻见身上的异味后,才满意的停下。
“那个冷仙蕙,到底和什么脏东西混在了一起?幸亏我们备得有干净的灵官,可以更换,不然,那恶心东西污染了神造出来的洁净之身,破坏了神的任务,我死都不能赎罪!”
塔兰为阿兰陵换了一身衣服,她此刻好像生了一场重病,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塔兰神色也略严肃了起来,“我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派纸灵过去盯着?大周是神最看重的地方,不能让这突然冒出来的邪物,玷污了神的东西。”
阿兰陵神色怏怏的,“盯着吧,今日之事,我总要找机会还回去,冷仙蕙跟她手中的东西,我一定要亲自将他们摧毁!”
谢昭得到阿兰陵那边宫人传来的消息,沉默不言。
“阿兰陵只让她带来的北蚩宫人近身伺候,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所以,殿内发生了什么,不能知晓。”小喜子躬身道。
“无防。”
反正就从阿兰陵这一系列行为来看,冷仙蕙的东西绝对藏着寻常人难以发现的古怪。
谢昭批着奏折,一面还能分心想别的事情。
对了,还有冷丞相。
他被老四以命威胁,纵然一时屈服,他对老四夫妻说的那些话,难道就全是真的?
冷丞相在丞相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一直无人撼动,他表面上看是个贪生怕死,躲事成性的人,可只要有人用心仔细回想一下,跟冷丞相作对,要拉他下马的那些敌人,最后都是什么结果。
朱砂笔墨圈住纸面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朱桥,前吏部官员,曾上奏弹劾冷丞相受贿一事,后证实为其诬告,被贬谪出京的当晚,被他妻子发现,他自缢于书房中。
有人也怀疑过是否为冷丞相所为,最后刑部与大理寺检查的结果显示,冷丞相是清白的。
单这么看,好像真与他无关。
老四今日仗着身份,拿他的命威胁,谢昭不相信,冷光宗这个暗藏着睚眦必报性格的人,会对老四就这么轻易放过。
可他若要老四夫妻的命,他又打算从哪里动手?
谢昭眼神暗沉如墨,还有他这个皇帝,逼着他站在天下学子对面,他又打算如何对付他这个皇帝?
“太后那边多派些人守着。”
小喜子领命无声退下。
夜色在朱砂笔墨的游走中悄无声息地降临。
谢昭将自己从奏折堆中抬起来,揉了揉酸僵的脖子。
他洗漱更衣完毕后,如往常那样躺上床入睡。
睡意朦胧间,谢昭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香味,属于身体的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想要睁开眼去探寻那香味的来源。
谢昭失算了,他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香味越来越浓,他渐渐在意识挣扎中,彻底进入了梦境。
谢昭自记事起,他睡觉就没做过梦,他从前很好奇做梦的感觉。
如今,他终于亲身体验了一回。
谢昭觉得自己站在这一片漆黑不见边际的空间,仿佛还有另一个自己将自己与周围环境都收进了“他”眼中。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谢昭生出了十分感兴趣的心思,他好奇的想去寻找另一个看着自己的自己,却并未找到。
周围很黑,黑的像是眼睛里糊上了一层雾气,看不清,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
谢昭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他站在原地,并不想动,身体却仿佛不听他的指挥,一步步朝那黑色深处走去。
像是片刻,又如同过了四季那般长,谢昭的脚步终于停下。
诡异的甜腥香味浓烈的如同一张网孔密集的鱼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谢昭想屏住呼吸,却毫无用处,那些香气似乎能穿透他身上的衣服,透过皮肉,无声无息地钻进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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