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诡谲荒唐又无比可笑的梦。
头痛如蛛丝仍在蔓延,深陷在梦中的谢昭,眉头无意识地紧蹙。
“陛下这个样子,得尽快回京处理!”
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在耳边回响。
谢昭的心跳用力鼓动,他怎么了?
早清醒过来的两名禁卫看到晕厥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打颤冷汗浸湿的谢昭,二人脸色大变,来不及想身边环境变化的异样,背着谢昭直奔城中暂居的酒楼客房。
一路走来,城中寂静无声,人行断绝踪迹,两名禁卫绷着神经来到酒楼门外。
酒楼大门紧闭,又拍又喊了好一会儿,也无人应答前来开门。
最后那位未背着谢昭的禁卫一脚踹开门,提刀进去,仔细的探视了一遍,在看到掌柜的与小二都睡在自己房里,没有断气的模样,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也放下了一些心。
谢昭暂时被安置在他的房间后,他们便立即联系了此前跟随沈鸿老将军一同来兰庆的禁卫。
很快,沈鸿老将军同行而至。
沈鸿看到色如白纸,一直叫不醒的谢昭后,皱眉沉声,当机立断,让人准备东西送他回京。
“兰庆与恒昌等地的异样,皆是韦家父子供往妖孽邪祟,意欲谋反而成,如今,邪祟真身与其容器皆被损毁,已无大碍,城中昏睡之人,我留下处理。”
沈鸿一一安排仔细,“废太子逃跑的外室,如今是韦应恒之妾,如今韦家父子事败,她身为罪臣家眷,对韦家父子行事知道多少,暂且不知,你们送陛下回京,将她一同押送入京,关于刑部大牢,待陛下醒后再做定夺。”
……
“昭儿,昭儿,娘的昭儿……”
谁在叫他?
谢昭深陷在一团黑色之中,他面色空茫的四下寻找那道悲戚痛苦的女声,他看不见脚下的路,忽然脚下踩空,他瞳孔陡然紧缩,身体无法控制地极速下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坠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水灌入耳鼻咽喉的窒息感!
“咕咚咕咚……呼——!!”
已浑身沉入池中的谢昭猛地冒头,他大喘着气,刚准备爬上岸时,肩膀突然一沉,像是有好几双大力的手,正用尽全力,将他往池水中按下去。
谢昭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他咬着牙,忍着肺腑的刺痛,拼命的挣扎,还欲张口呼救,忽然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谢昭眼眸一沉,锐利逼人,他仍然不放弃,抬手去抓那看不见的手,用力的去掰。
他不能死!
他绝不能死!
哪怕谢昭现在尚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危险临头,他拼尽全力为自己搏命!
他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正胡乱有力的奋力挣扎,水花四溅,他眼睛充血狠厉,然而,貌似是做无用功。
冰冷的池水渐渐没过了他的脖子,口鼻,眼睛,头顶。
直至身形再次完全被池水吞没。
无形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勒上了他的脖子,一点点用力,在他呼吸困难到翻白眼时,又骤然松开,等他刚呼一口气,手又再次猛的收紧。
它们是在杀他,是在虐杀他。
池水无法自控的被灌进五脏六腑,挣扎的四肢也被无形打手禁锢住。
生路已绝。
“呼——!!!”
谢昭再次大口大口的喘气,什么冰冷的池水,看不见的大手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眉头骤然下压,周身气息冰冷如寒冬,裹着难以压制的杀意,他抬起一双锐利杀意沉沉的眼睛,准备四下环视,摸清周身环境,准备反杀时。
第一眼,谢昭脸上杀意汹汹的神色就愣住了。
宽阔的宫殿,白绸遍布,香蜡黄纸燃烧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宫殿中,还有两个穿着大周丧服制式的太监坐在一旁的角落里,靠着柱子闭眼睡了过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瞳孔微颤。
他……他坐在棺材中!
不!不对!
他豁地转头低眼。
面容青紫发胀的少年穿着墨藏色团绣云鹤纹样的死人衣,了无生气的躺在狭窄的棺木中,面孔与谢昭一模一样。
寂静地灵殿中,谢昭听到了自己鼓动如雷的心跳声。
忽然,他眸色一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有人进来了!
谢昭警惕的绷紧了身体,紧压着眉头转过脖子。
他倒要看看是谁?
杀他的凶手?
下一瞬,殿内昏暗的烛火照亮了来人的面容,谢昭薄唇发抖。
“……母妃?”
眼前这个母妃身形削瘦至极,眼窝凹陷,颧骨暴凸,身上素色的宫衣穿在她身上,就跟撑在一枝竹竿上一样,空荡的很。
她全然没有了他记忆中的鲜艳活气,整个人上下都透着一股阴郁压抑的死气。
谢昭喉头干涩刺痛,他看着他母妃提着灯笼慢慢的走到棺材边,抬起她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上自己的冰冷生出尸纹的脸。
“昭儿,昭儿,娘的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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