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闷响和那喊声重叠在一起。
相框四分五裂,黑白照也在撕拉声中裂开,扯断。
我蹙眉,平视着前方院门。
村民鱼贯而入。当头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翁,杵着一根歪七扭八的扶拐。
旁边几个年轻的,推搡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村民,不正是告诉我舅舅家住址的人么?
他极度凄惨,脸上青一块绿一块紫一块,血不停从鼻子淌出来,就像是开了染坊似的……
“嗐哟喂,造孽,造孽啊!”老翁进了堂屋,急得直跺脚。
他举起那根老拐,指着我脸就骂道:“你个讨债鬼,白眼狼,怎么能踹你舅舅家门,怎么能摔你外婆灵位啊!”
“没心没肺,没心没肺啊!”
其余村民涌进来,眼神凶得欲噬人一般!
七嘴八舌的咒骂不绝于耳。
什么听见薛兰的儿子回来了,就知道没有好事。
当年薛兰像是个精神病一样,天天烧香拜佛,生出来个有病的讨债鬼,还非要说自家哥哥害了娃娃,扎了娃娃的针!
好不容易,天遂人愿,把讨债鬼母子都送走了。
没想到,讨债鬼就是讨债鬼,又愣是找回来。
他们口中的讨债鬼,赫然便是我!
而他们这番言辞,与师姐和我说的截然不同!
师姐所言,我是被舅舅害了,夺走了运!
可村民所言,我出生本来就有病,舅舅被冤枉了!
我当然不信村民!
师姐不可能骗我。
村民愚钝,必然是被蒙蔽了双眼,灌输了思维!
可一张嘴,抵不过几十张嘴。
师姐更叮嘱过我,对普通人,最多小施惩戒,不可用道术伤之。
我只能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辩解对骂,也不动手。
唾沫星子四射飞溅,密集的声音就像是算盘珠子。
许是骂得久了,许是见我半天没动,没还嘴,村民们慢慢安静下来。
老翁依旧直愣愣的瞅着我,扶拐铛铛在地面杵了好几下,才跺脚叹气。
“好端端个人样,怎么就干不出来人事呢?”
“你晓不晓得,你舅舅多好一人,他资助了我们陈远村多少钱,做了多少好事!?”
“你晓不晓得,他还嘱托了多少人找你,想着化解误会,还是要照料好你们母子!?”
“你爸和你妈都离了婚,他还是帮了你爸,要不然,你爸能开那么大一个厂?”
“这些你全都不晓得,不晓得啊,不知道事情全貌,怎么就能干这样不是人的事儿呢!”
“嗐!”
“要不是你舅舅叮嘱那么多,现在就直接报警,把你抓了!”
“你现在把你外婆遗照捡起来!跪下磕头赔罪!”
“你给我跪十天半个月!什么时候真真切切知道自己错了,我才联系你舅舅,不然的话,你都不配进他家门,不配过好日子!”
我和那老翁冷眼对视。
这人,应该是村长无疑了。
舅舅,当真还做了不少事儿。
对村里不错应该是真的,否则村民不会那么维护他。
可他要找我和我妈,我就觉得,要么是冠冕堂皇,要么就是不安好心了。
还有……
抛妻弃子的我爸,居然还在舅舅的资助下,开了厂?
一时间,心头的郁结,让我觉得胸闷,气紧。
黑白,竟就被这般颠倒了吗?
可我和这群村民争辩,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有说不清,只有道不明!
没有和村长回话,我一口唾沫,重重的吐在碎裂的遗照上。
村长气得吹鼻子瞪眼,扬起扶拐,就要打我头!
他哪儿打得中我?
稍稍一晃身,我躲过这一扶拐。
村民们气急,一拥而上扑向我!
脚下步伐交错,我轻而易举的绕过了所有人。
村民反倒是因为人太多,错砸了别人拳头,失足摔倒的比比皆是,引得一番哄闹和混乱。
三步并做两步,我转眼就跨出院门!
阳光耀眼夺目,可脑袋有种晕厥感。
半晌,我才压下这股子不适。
吐了口浊气,我远离大宅,朝着我家走回去。
和村民置气是没必要的。
找舅舅讨利息,本是顺手而为。
他不在陈远村,我就不能走远了。
我妈的境况,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毫无线索,我还得想办法才行!
可没走多远,我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跟随。
驻足回头。
十几米外,却是一个风韵犹存,身段妖娆的妇人。
我正想呵斥她一句别跟着我。
没想到,她又加快脚步走到我近前。
看我的眼神,和村民看我,截然不同。
唏嘘,还有一丝丝说不出的伤感。
“你活着……都这么大了……”妇人稍显的哽咽。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去我家里头坐会儿说吧。”她又叹了口气,神态愈渐复杂。
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