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早已经搬来两个方凳置于虞槿身边,她刚坐下,这一折戏便散了。
“这么不巧?还想着这一出我在寒夜楼未曾听过,正好补上。”素楝双手撑着下巴,微微叹气,一脸失望。
“寒夜楼是什么地方?”她没想到虞槿搭话了,一下子来了劲,这是她的强项,她得好好表现,“寒夜楼啊,你不知道吗?哈哈,寒夜楼是喝茶的地方,听说最近新上了洞庭的三叶珍馐,下次我带你去啊,包你满意。你眼……演戏,对,那里不演戏,但有个说书的李老头……”素楝像个话篓子,好像是攒了几辈子的话,到今天才能说出来。
“唉,我说吧。我的朋友都会被我哥抢走。琴书,难怪你没朋友。”虞梓看着这素楝滔滔不绝的样子,无可奈何,只能朝着琴书念叨几句。
琴书不知道怎么答话,一边是大公子,一边是二公子,哪个都不能得罪。他只好讪笑了几声,讨好地将那小桌上的瓜子儿捧到虞梓的面前。
素楝与虞槿二人相谈甚欢。从美景到美食,从美食到奇事,就连前几个月岛上的接二连三的怪事也没放过。虞梓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喝着茶,虽然素楝讲的海岛上的事情也是她没听过的,但是明明是自己先结识的朋友,为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呢?这小丫头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交浅言深”啊,“要吃亏啊要吃亏”,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竟有些担心,“这小丫头不会看大哥了吧?”
这小丫头如今可真没有这个想法,她此时正在跟神医拜托一件事,她谈到了自己的好友珠珠和大熊前段时间的遭遇,想让虞槿去看看大熊的母亲许大娘。她没再去熊家,可是听说许大娘依旧每天在门口等熊富,从天亮到天黑,日日如此。对于这两个朋友她觉得亏欠很多,身为一个不称职的神仙,她真的没有任何能力来帮助他们。如果虞槿能治好许大娘,等大熊回来,定会十分开心。
虞槿听着素楝叽叽喳喳,当她说起海岛时,那种喜悦和自豪是不能掩藏的;而看似烂漫的女孩,竟也有她自己的心事,不是普通人间少女的心思,而是她的亲人和朋友。
她是他的有缘人,应该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女子,除了梦里的那一位。通过她的描述,他知道她和祖母在岛上相依为命,曾经有两个挚友,但遭逢巨变,离岛而去。看起来,她依旧挂念着他们,因为她央求自己给她朋友的母亲治病。
她也没有母亲在身边,但好像过的富足和幸福。虞槿偏过头,看看坐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弟弟,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海岛此行他只想暗中寻找母亲的下落,但此刻他决定帮帮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你定好日子,我就去熊家看看。”虞槿笑着答应。
“什么,什么,哥,你答应了?”虞梓从小凳上一下子跳下来,两眼瞪着虞槿,“上次那个四皇子请你,你都没去,怎么这次你就答应她啦!”他见虞槿并不理他,就对着素楝嚷嚷,“这也太便宜你了,能让我哥给你朋友看病,你得好好想想怎么酬谢我。”
“又不是你瞧病。你要有那个本事,我肯定好好答谢你!”素楝揶揄道。
“哼,你要不是认识了本公子,你怎么能认识这氓山医圣!”
“说的是有道理……”
虞槿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吵吵闹闹,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笑着。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的他,内心从未如此安定。
台上的戏散场了,素楝感叹这万蜃楼竟和寒夜楼差不多,可见入楼那些花样只是虚张声势,有些意兴阑珊。她打了个呵欠,问琴书有没有地方可以休息。
琴书看了看时辰,见二位公子都还兴致勃勃,又见他二位待素楝颇为不同,便想说些好玩的让这位姑娘尽兴而归。
“现在时辰还早,好不容易来这一遭,姑娘不再逛逛?这才到这风波处呢,刚才的三场戏都只是开场,好戏还在后头呢!”素楝看着琴书,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她又转头看看虞槿,虞槿端正坐在那里,真像画像中的“菩萨”。想到这里,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虞槿回过头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
“琴书说的对,刚刚的三场只是开场而已,都是附赠给观众的。”虞槿解释道。
“这风波处是人间场,人间就只有戏曲看吗?”素楝有些纳闷,如果是这样,别处可比这里演的好多了。
“世间多风波,往往都是美好开始,悲剧结束,刚刚这三出戏讲的就是这个。”虞槿似乎在说他的理解。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就只爱这些戏词,所以我就只听这戏词。多美啊,我觉得堪比诗仙诗圣,素楝,是吧?”虞梓觉得自家兄长未免思想未免太过深刻。
“我也觉得。”素楝立刻来了精神,她轻轻拽了拽虞槿的衣袖,“你听这一句,”说完便唱起来,
“兰麝香仍在,佩环声渐远。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你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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