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剑呢?”睡得一脸迷糊的红裙少女推开房门,径直向庭院中央的石桌而去,常禁果然待在那里,桌上摆满了珍果糕点,红烛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觉得今天的天空似乎明亮得过分,她毫无兴致地抬头看了看天,却看见相府的空中,明亮而繁杂的阵纹缓缓流淌,宛如一个大碗将其扣在中央。
“这是……什么?”红烛受到了惊吓,顿时睡意全无,愣愣地问道。
“府邸阵法,”常禁亦是看着半空中的阵纹,笑容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曹小剑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这么一来,外头别有用心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同样出不去了。”
近来林岚早出晚归几乎看不到人影,红烛早在看到阵法的一瞬间就有了猜想,此刻被常禁证实,她不禁轻轻咬住了下唇,神色莫名。
……
空旷萧条的大街上,一只小妖兽在原地急得团团打转,可它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无形的牢笼,挣脱无门。
不远处的老人蹲在地上,手中拿着几枚阵旗,颇为迟疑慎重。
“喂,张老,你在纠结什么呢?”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过分专注的张先被微微一吓,手中一松,阵旗散乱地落在地上,炼古街上的阵法因得这件异宝微微闪过一道光华,随即又没了动静。
“唉,你这小子,”暂时取不出阵旗,张先艰难地起身,看向笑容灿烂毫不知道自己碍了什么事的少年,“老朽在投石问路,你就看不出来吗?”
“昨天我替你问了路,那样还不行吗?”
张先摇头道:“那时有些阵法未启,看不到很多细节,数术这东西,包罗万象,变化万千,阵法虽只占其中万千分之一,也非我穷其一生可以轻易看透的。”
“既然这么麻烦,你为何还要看透它?”
张先笑了笑,声音就像是两把锈刀在摩擦,“那你说武修界中纷争不断悲剧不休,为何还要将功法传承下去?”
见少年哑然,却冥思苦想地想要反驳,张先又道:“就像是有的人把追求无上作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我寻求的是阵法的尽头,天地的真相,比起修炼逆天而为,数术的顺应天地更接近天道,也更适合我。”
自不量力罢了。
少年眉眼弯弯,笑容和煦,“那你可看出了点什么名堂?”
“此事,日后等你能明白术士为何时我再告诉你,”张先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口不一,缓声道,“你既然想学阵法,那么我先问你,在你看来,阵法是什么?”
林岚迟疑着开口道:“某种……能让天道看懂的规则?”
“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可老朽觉得,说到底阵法只是一种转换能量的机制,”张先缓慢地抬起手,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由他来完成似乎也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气血,每个人生来就是有的,虽然不如武修强大,至于天地气息,也始终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那么你与凡人,又何差别?”
林岚不假思索道:“或者出尘境尚未脱离凡人的范畴,但修者调理气血,活络经脉,怎可与凡人相提并论?”
“你所拥有的凡人都有,为何就认定他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张先神色专注,紧紧盯着少年追问道。
“他们……无法感知能量。”
张先收回手,再度抛出了一个问题,“二境的武修修得灵力,不论数量,为何强弱有别,仙修修得的神魂,为何总是比不得鬼修?”
张先是阵师,林岚不觉得他会在这种时候与自己讨论修炼,他问了许多,只是在引导自己得到一个关键,沉吟片刻,少年不甚确定地问道:“你是想说,无论功法、术法,都是某种阵法,都是一种能量转换的机制吗?”
老人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来,“不错,凡人无法感知能量,就无法修炼功法,无法将天地气息化作调理自身的力量;同样的灵力使用术法,术法的修为差别造成了最终结局的千差万别;对于神魂,仙修没有适应的术法,自然比不过鬼修;甚至灵器之所以是灵器,除了材质特殊,其中也或多或少地刻下一些图纹,这也是阵法。”
张先抬头看向炼古街的另外一头,唇角带着某种满足,他心悦于自己身为阵师这一事实,“它们都算是阵法,但阵法不止是它们,曾经有符箓盛行一时,可由于缺乏了阵法所需的许多条件和能量来源所限,威力着实令人不满,于是又渐渐失去了踪影,不过也由此诞生了引玉。阵法之道漫漫无边,老朽无法教会你阵法,只能教你入门阵道。”
……
相府的大门紧闭,阵法常启,红烛瘫在亭台的长椅上,眼里映着光芒耀眼的阵纹,面无表情。
“先将就一下吧,后厨的东西昨夜给曹小剑吃完了,我就找到这点野果。”
常禁递来用签子串起来的紫色果实,外表微微焦黑,似乎还是烤过的,按捺不下不断造反的肚子,红烛一脸厌弃地接了过来。
“忘恩负义的家伙,以后没他的份了!”嗅着似乎尚且可口的味道,红烛忿忿地一口咬下,从来平静的神色微微开裂。
“……这果子生的有毒,熟了就是有点酸,我是不是说晚了?”
红烛:“……”您管这叫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