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恢复了平静,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对不起——”我冲口而出,不假思索。
“你并没有错。”冷佚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的波澜。
虽然我也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过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站在他身旁,我是如此不安,我捧着茶水喂她,她一口一口喝着,眸子竟变得如平静的湖面,就连狰狞的刀痕此时也显得柔和了些许
虽然脸是那样的丑陋,但整个人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她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很美很美,如一朵散发着幽香的百合。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记住别激动,你点头或摇头我能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很安静。
“濯傲,他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一下,但话一出口,还是微微的颤音。
我已经能预见她的激动,但没想到她激动成这个样子,人再次猛地站起来,身体似乎被重物击中晃得厉害,似乎力气不支随时要倒下那般,放在旁边的杯子,被她乱动的身子碰到,碎成一地,我吓了一跳。
她说得很快很急,声音也嘶哑得可怕,她的眼神有那么焦虑,但她说的我始终是听不清楚,失去平衡的身体抖动得特别骇人,无论我怎么抱住她,她依然在抖,泪水如决堤的水奔涌而出,不会停歇。
这时冷佚突然走了过来,拦腰将她抱到椅子上,然后轻轻哼着歌儿,歌词的一丝我听不懂,但曲调却是那样舒缓安宁,让我的心很快变得澄清透明,整个人静了下去,就连眼皮也微微变重。
“我以前很顽皮,很晚很晚都不肯睡觉,不是缠着大哥给我讲故事,就是要娘哼着曲儿哄我入睡,这么多年我以为忘记这曲调了,原来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不忘记。”
冷佚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是说给我听,但在他沉稳好听的声音下,她真的安静下来。
“你别急,我们一直都在。”
经过这两轮,她真正静了下来之时,朝我点了点头,我从没有想到她会激动到这种程度,也许有些东西积压在她心里太久太久了,压得她再也无法承受。
“其实我一直怀疑太后不是濯傲的亲娘,但苦于没有什么证据,如今那个女人对濯傲越发糟糕,这就连濯傲也已经怀疑。”
“我当初会从冷宫救你,是被你看濯傲的目光触动,是那样疼爱但又是那样的绝望,只有一个娘才有这样的目光,看到你一瞬,我想起我的娘,我娘也是被人囚于暗无天日的地方。”
“你如今什么都不说出来没有关系,我会带你去见濯傲,濯傲已经专门寻访了一个能解读唇语的人,到时你心里想什么,他都会知道,不会再烂在自己的的肚子里,所以你
别急。”
她听到我这样说,笑了,笑得是那样舒心,就像一个徒步走在茫茫沙漠上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一般。
“你是不是濯傲的亲娘?”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两行泪滑落,那泪是那样的晶莹,但却带着诉说不清的痛苦与无望的等待。
这既是我希望的结果,但又是不想面对的事实,濯傲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从此他就可以不受她的控制,他的心就不会被她所左右,但如果让濯傲知道他的亲娘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此凄惨地活着,叫他情何以堪?
心在那一刻不是放松,而是压抑,胸腔似乎被堵地死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冷佚似乎被这个事实震慑在当场,整个屋子里不再有丝毫声音。
我沉默着,我也愤怒着,那个那个女人不但夺人子,折磨其母,还要利用濯傲对她的不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这样的人该下地狱,该落油锅。
“我们现在起程,那该死的女人。”
冷佚低低骂了一声,就离开收拾东西。
“嗯”我重重地应了一声,我也无法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刻,我无法让这个女人再披着人的皮囊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戳穿她,我要杀了她为师傅报仇,我要她撕掉她的伪装,让她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太阳底下。
“我现在不是那么讨厌濯傲了,但他起码比我好。”
听到冷佚的话,我愣了很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竟然会涌起一股绝望与悲凉。
很快车马齐备,因为她的身体,冷佚把平时照顾她的几个丫头叫上,虽然冷佚交代布吉里不要惊动族民。
但冷佚要离开的消息还是无风而走,很快门前就挤满了人,所有族民都含泪来相送,七嘴八舌地问什么时候再回来?年轻的对他有深深的敬畏,年老的带着浓浓的疼爱。
“走——”
冷佚头微仰,不敢看众人殷切的目光,他冷漠地扬起马鞭,穿越人群,呼啸而去,那一刻他的背影是那样的绝然和冷硬,我看着他的背影又怔了一怔,然后扬起缰绳,跟随他而去。
“姑娘——”马刚扬起蹄子,身后响起一把沧桑的声音,回眸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跌跌撞撞地冲我而来。
“这孩子苦,很苦,求姑娘代我们好好照顾他,这个恩德摩西族民一定铭记。”
唰一下竟然跪倒了一大片,并且跪下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那饱含沧桑的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