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收买好几人去砸船，且对每个人的吩咐都是轻描淡写，听上去并不涉及要害？
“周千户，暗中去砸船的船夫都在这里了吗？还是仍有漏网之鱼？”
林婧婉的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周康连忙回道：“已经抓获的有五人，属下刚才已经粗粗审问了一遍，听这些人的语气，应该还有同伙，已经在加紧抓捕了。”
他话音刚落，跪着的两名船夫连忙痛哭求饶，直叫再也不敢了。
“带下去，严加拷问。”
周康痛快的应了一声，后面的事情不肖李重意交待，他已经驾轻就熟。
舱内嘈杂恢复安静之后，林婧婉再度望向李重意。
“督公还觉得，今晚的事情仍在可控范围之内吗？”
李重意闻言不知该做何反应。
找到这些普通船夫，将整条船身分而割之。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只做了一点，但组合起来，却是足可撼动整条船上所有人生死的巨大威胁。
这幕后黑手听上去很不经意，但真实意图分明就是想让船上的所有人都死！
“婧婉，你要相信我…”
“那督公可相信自己？”
林婧婉还从未见过李重意这般对人低声下气过，但她此刻一点都不想领情。
她就是因为太相信他，才在出事之后答应坐在这里干等，可现在的状况是显然一切都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李重意看着她，眼中五味杂陈，嘴唇紧抿。
“慧茹与宁王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宁王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督公您知道原因吗？”
李重意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更加缓慢沉重。
林婧婉知道自己此刻头脑发热，说的话也更加咄咄逼人，但她控制不了自己，也一点都不想控制。
“本督答应过你，这件事情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要…”
“可我要的不是一个交代，是我妹妹的安全！”
她几乎是用吼声打断李重意的话，说完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
理智告诉自己，还没有得到确切的坏消息便是好消息，耐心一点，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但感性上又无法再度欺骗自己，对方劫走了陈慧茹，是因为知道陈慧茹是她的软肋。
而她，便是李重意的软肋。
也不知这张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的，但他们所有人此刻都被困在这张巨网中动弹不得，且不知出口在哪？
她的第一颗泪水落下的同时，李重意便果断将人一把拉入怀中，牢牢环锁。
她察觉之后拼命挣脱，李重意却越抱越紧，任凭她掐他锤他，甚至动口咬他，他都无动于衷。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慧茹，是我连累了她，要不是我，她根本就不会出事！”
“你不要冲动，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再给敌人可乘之机！”
李重意的一席喝斥，终于点醒了林婧婉。
她狠狠的擦了把眼泪，深深呼吸。
“好。”
许久之后，头顶传来一声听上去十分艰难的：“对不起。”
李重意应该是生平第一次与人道歉，尽管十分难以启齿，和苍白无力，但眼下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林婧婉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抬眸去看他一眼，冷漠而平静的将人推开之后，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舱门口的动静，继续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一个最坏的结果吗？
不远处的湖面依旧人声鼎沸，她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除了坐在这里等，她什么也做不了。
天快亮的时候，船舱走廊再度传来脚步声，林婧婉一脸疲惫的望过去，只见司明身后跟着一人。
她一夜未睡，眼睛十分酸涩，陡然见到这一身软纱长袍男子，一时没认出来。
“阿兄！你怎么来了？”
陆元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见到林婧婉时，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许多。
“婧婉。。”
林婧婉心被揪得紧紧的，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襟问：“阿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看到慧茹了吗？”
陆元和神情暗淡下来，虽没有回答，却好似已经说出了答案。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林婧婉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无力，连站着都是吃力。
“婧婉，你要坚强。”
这话是从身后传过来的，林婧婉问陆元和时，司明已经小声对李重意汇报了整个事情来龙去脉。
从湖里救下陈慧茹时，已经没了生机。
林婧婉只觉得两眼一黑，人往前栽了下去，好在陆元和眼疾手快将她扶稳住了。
她很快就醒转过来，红着眼眶逼视陆元和：“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陆元和点了点头，紧紧揽住林婧婉的肩，让她挨靠在自己身上，一路下了船舱，李重意随后跟上。
甲板上围了一圈人，锦衣卫和番子都有，个个全身湿透。
人群中间，好似还传来女子的阵阵呜咽声，克制而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