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尾,幽暗的月光下缓步走出一道矜贵祈长的身影。
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似乎是淬了万年寒冰,仿佛变了个人。
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下属手中提溜着的青年,他开口道:“她白日里果真是去见了姜家父子。”
怪不得回来之后便又心志不坚定了,口口声声不愿做他的妻!
这姜通判真是个人才,白白送他一份恩情,却还需挟恩图报!
若不是他派人了结了姜瑶,这一纸婚约早就废了,怎会轮的到他姜家真的攀上谢氏!
“你们要挟她什么了?”他面无表情开口。
面前的玉面郎君清贵非常,周身却有几分摄骨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了结了他,那姜通判之子吓得抖如筛糠,
“没,没要挟谁啊,你们是谁啊?我爹在朝中为官,挟持官眷是死罪……”他鼓起勇气道。
“你们跟她说什么了?”谢云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但此人却不知这是对方给他最后的机会,仍是梗着个脖子信口胡诌:“你们说的谁我一概不知!”
父亲叮嘱过他切不可把那小娘子偷梁换柱之事说出。
谢云霁目光淡漠的睨向他,毫不掩饰眼中赤裸的杀意,下一刻,他抬起手骤然扼住了他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五指逐渐收紧,像看蝼蚁般,没有一丝犹豫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登时软在地上。
其实以他的心思缜密颖悟绝伦,不难猜到他们无非是以宋旎欢真正的身世要挟,令她为他们讨要个一官半职,如若不愿便将真相告知谢家。
但他想知道的是,姜家究竟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所为,包括派劫匪劫去她的钱财、将她送至姜家门前,令她李代桃僵了与他有婚约的姜小姐。
她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这些天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她定会厌恶他!
谢云霁眼神轻飘飘落在那下属身上,“那件事你可办的利落?”
“禀,禀大人,绝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宋娘子绝对不会知道一切都是大人所为!”下属脸上是惊恐的神色。
这些年来谁又知道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郎君竟是一副魔鬼心肠。
“如此,甚好。”谢云霁唇边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轻轻摇曳着折扇,俯下身去,嗓音淡而冰冷,“你做的很好。”
下一刻,折扇开合,尖利的扇尖倏地划开了下属的脖子。
“只是还需要再好一点。”
那人捂着伤口,喉咙渗着血气发出嘶嘶的声音,须臾,便倒地没了一丝气息。
锋利的折扇尖染着血光,谢云霁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锦帕将它擦拭干净,唇角是淡漠的笑意。
前夜里下了一场雨,雨气未散,丝丝缕缕的寒气浸入人骨子里,彻骨的寒凉。
天还未亮,谢府厨房的连廊下便挤了不少人,有的打着哈欠抱怨,有的冷的跺脚,宛如集市一般吵闹。
这些都是各院过来拿早点的。
临近年关,厨房要准备年夜里的吃食,本就比平日里忙,故各院的丫鬟婆子都来的比平时要更早些。
“怎的又要让别人越过我去?”霜华一手伸手拦住后面的婆子,“我明明是来得最早的,天擦黑我就在这等着了。”
她知道各院各方都想早点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即使她来的早,也得被后面哪个正经主子的丫鬟挤到后面去,所以这次特地夜里没睡就在这等,排到了第一个。
谁知那负责发餐食的大丫鬟竟直接将她推开,明知故问:“你是哪个?”
霜华小声通报了身份,求道:“姐姐行个方便,我们檀院没有小厨房……公子这几日胃病犯了,若是再吃凉的恐怕要更严重。姐姐就帮我这一次,公子定记得姐姐的好。”
“檀院的人?”那大丫鬟故意大声道。
听到檀院,方才还排在她身后的人都默不作声拉开了距离,有的小声嘟囔着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我不跟在她后面领饭,你上我前面去罢!”排在霜华后面的婆子跟后面的丫鬟欲换位置。
“这福气给你你要么?谁愿意离他们檀院的人近啊。”
“要我说就该给他们弄个小厨房,别动不动出来祸害人。老爷不都说了禁足了么,怎的还出来?”
……
“你看看,不是我不给你打,我给你把饭打完了,后面院子的可都不要了。我说霜华妹妹,你也别起这么早来排着了,没用的。”大丫鬟淡淡道。
霜华年龄不大,约莫十三四岁,被这么一臊,顷刻间眼睛就蒙了一层水雾,却还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吸吸鼻子睨了她们一眼便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去。
廊下又恢复了人声鼎沸,仿佛方才那一幕就没有发生过。
等拿到食盒时,果然又是凉的。
霜华明知已经凉了,却还是将食盒捂在怀里往檀院跑去。跑着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不知怎的,她心里很难过,二公子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谁都讨厌他,甚至连府里最低等的家丁都不把他当个正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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