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止,夜复死寂,长剑落地发出一声响亮。
顾言知的手动了动,终究未曾伸手抓住她。
可掉落的剑,还是暴露了他的纷乱心绪。
在萧绾柔倒地的那一瞬,商羽才敢伸手去接,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她再生怒气。
萧绾柔的瞳孔微散,眼前一片黑暗,却死死地抓住商羽的衣襟,想要感知身旁的温度。
她苍白的脸颊还沾着雨露,痛苦的眉眼紧缩,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如此场景,让见惯了生死的叶浅夕心中五味俱翻。
她仰头,眼望墨夜,生息止,甘泽休,老天似乎有意让替萧绾柔洗去罪孽,可她却执迷不悟。
她忍不住叹息,心中压抑的感觉令人不适,遂示意蒲月离开,却又被人叫住。
“叶姑娘…”明知再去恳求便是为难她,却抵不过怀中女子渐渐失温的恐慌。
商羽颤声:“叶姑娘,请您大发慈悲…”
恳求的话语遏在喉间,他再难开口,毕竟二人作恶太多,如今之果是自掘坟墓。
叶浅夕明白他的意思,十分不解他的所为。
她怎会知,生于北狄奴族的商羽,在那浑浊之世独行,受尽折辱,一旦触碰到温暖的艳阳,便再难割舍,这份执念早已无关情爱。
“小姐。”蒲月紧紧拉住她的衣裳,面对此景她有过一瞬的惋惜,却还是阻止道:“不要去,方才明明是她不愿让您救的。”
被蒲月挑明,连顾言知也觉无颜开口。
看二人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叶浅夕以眼神回应让蒲月放心。
她非良善但也不是绝情之人,抛开恩怨不谈,这三人间的情谊当真复杂唏嘘又让人说不出的哀伤。
她向前行去,蒲月只好举着灯笼让她查看,无需探脉只看一眼她便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即便不必叶浅夕明说,商羽也知道萧绾柔回天乏术,可他仍不能死心,“叶姑娘,世人都说您是菩萨在世,求您救救她。”
叶浅夕睄了一眼顾言知,对他面无表情的脸道:“最后一口浊血若是未吐出,或许还有救。”
说是顾言知将她气死也不为过。
方才他所言到底意指何人,这便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可若不是那句话,萧绾柔或许还能多喘几口气。
见此,商羽才缓缓将人搂在怀中,伸手替她擦去脸上沾染的泥水,目中深深,欲泣无泪。
雨夜寒凉,叶浅夕并未久留,便与蒲月一同离去。
在她离开后,商羽才将早已被泥水包裹的萧绾柔抱起。
他知道顾言知是不打算将人安葬的。
如此绝情,怎能再将人交给他。
他忍着心中悲痛,目中温柔,“郡主,我带你回家。”
王府已经没了,她的归宿自然是城外五里坡。
不管萧绾柔如何狼狈,如何歹毒,都是他誓要倾尽毕生追随那抹光,始终是他眼中燕南那无邪的少女。
唯有此时,他才不必遮掩情意,痴痴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自从伤害了她,便如猪狗一般厌弃无比。
他期望得到萧绾柔的原谅,却从未曾想过唯有失去性命时,她才会如此安静地与之亲近。
商羽不打算在此时找顾言知的麻烦,若他也死了就无人葬她了…
由始至终顾言知从未开口,侥幸的他还认为商羽根本杀不了他。
晋王府。
暮迟匆匆来禀,“殿下,北定王将北狄公主生擒,属下派人在押往王府的途中不慎让其逃走。”
萧阳嘉欢喜的唇角还勾在脸上,听到最后怒火顿起,“一群废物,本殿养你们这帮饭桶是做什么吃的?”
什么事都办不好。
他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若不是自己身残,怎会只能待在王府的深宅中,等旁人来做事。
看重的顾言知偏偏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整日里泡在将军府,拿了他的宅子却只会围着叶浅夕转,到最后连被谁打掉门齿都不知。
身为皇子却要仰仗一个异性藩王来壮大。
他愤怒地一掌拍向桌案上数次临摹的画卷,“办事不利,都给本殿拉下去斩了!”
“是!”
暮迟领命,萧阳嘉并未注意到他脸上的轻松之色。
“查到人了吗?”
他指的是月先生,那日他拒绝为自己看诊后,曾派暮迟去寻,愿花重金却迟迟查不到他的下落。
“并未。”
为了不引起萧阳嘉的疑心,他补充道:“不过属下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不日便能将人寻来,只要殿下将银子备好不怕他不应。”
萧阳嘉垂目一叹,就算将整个国库都拿来用又如何。
他已经等不及,自从陛下赐婚,他便期望大婚那日自己能跨马迎亲,能夺得太子之位。
眼下却不知何时有望,他颓废的黑眸无意间瞄到画中女子,怒而将其撕毁,斥责道:“一件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显然这件事比放走北狄公主更让他生怒,见此,暮迟赶忙跪地,“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息怒。”
萧阳嘉紧捏如削骨般瘦弱的长指,暮迟是父皇为他亲自选的人,自小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