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病了。
没有咳嗽,没有发热,没有疼痛。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4天,像个失去空洞的傀儡,眼睛只呆呆盯着白色纱帘外的夜色,从早到晚,也不知在看什么。
到第四天赵瑾发来信息,终于拖不住,他才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教室一片嘈杂议论声,翻动试卷声,沈渝越过黑板,活死人样拖着步子往座位走。
在入座前,还摇晃地撞到后桌课桌。
后方男生正在试卷上解题,被打乱思绪正要抬头大骂,不想却见沈渝一脸魄散魂飘样,尤其是眼底全是血丝,唇色也发白。
责怪的话堵住。
几秒后,忍不住开口询问:“沈渝,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沈渝眼神无光,平日里乌黑透亮的瞳孔只剩下两个洞,乍一看干瘦的吓人,像朵坠谷凄冷,摔得花瓣四溅只剩花茎的百合。
他机械摇头,说了声:“我病了。”
没理会男生异讶,拿出书本放在桌面像以往一样弓身盯着。
是啊,他病了,他病的无药可救,又惴惴不安。
一直到下午最后节课,沈渝都一动不动坐在桌椅上,眼睛也不眨,什么都不看。
打铃的最后一下,继续重复中午操作收拾书本,走出教室。
初冬,寒气开始不间断侵入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凸起一身疙瘩。
沈渝拉上秋季校服拉链,低头往校门外走去。
他早上没骑车,打车去的学校,他什么都不想动,只想缩起来,将四肢头颅全塞进漆黑宽大的校服里,汲取仅有的一点安全。
甚至在早上出门时,花了比平时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神经质地四处检查衣服裤子的袖口领口,边缘,生怕人发现什么。
连同手腕那块戴了许久的电子表,也被摘下,在花洒下从玻璃表盘到表耳每一个缝隙都细细冲洗,哪怕掌心全部发泡胀大也没停下。
他不敢,也不能。
全是血,因为全是他杀人的罪证。
校门外人来人往,冬季开始骑车的人少很多,各式各样轿车停靠在外接送。
沈渝点开打车软件,不论价格多贵全部勾选
他太冷了,感觉从头到脚都是血,都是X温热又冰凉的血,尤其是其他人眼神看来时,他根本站不住脚,一边垂肩,一边四处张望做贼般佝偻着。
价钱给的高,接单速度也快,才十几秒就有距离他一公里的司机接单
沈渝走向一旁人少树下站着,等待。
临近周五,呼吸都畅快,身旁或多或少闲聊声也杂七八入耳。
多半是一些快期末了测验有些难,谁谁谁又偷偷交往配在一起的八卦声。
沈渝并未理会头都未抬,低头一错不错盯在打车软件上慢慢挪动的汽车图标。
就在他想收起手机,上马路边上等
关节微动的腿却在两人惊论声中遏制住,未动
声量在嘈杂里不值一提,但因隔得近,哪怕是压的低,他也清楚。
“欸,听说前几天鸿京赌场死了两个人啊!”
“什么,那个A市最大赌场?我怎么没看见新闻报道啊。”
“啧,这种事情你觉得新闻会报道吗,那可是赌场诶,里头关系网盘中错杂,你知不知道鸿京是谁开的。”
“那我还真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我也是家里亲戚在那上班目睹的,听说死的都是刀伤,直接捅在胸口,那血流了一地啊,送到医院直接没气了,还有被吓晕过去的,那天叫了好几辆救护车呢。”
沈渝呼吸一陡
话没停,开始更密集。
“那肯定是赌鬼输了筹码开始泄愤了,不过不是听说那里进去可是要安检的,很严格,怎么会有刀啊!”
“那天22号晚上不是周五嘛,一些上班族,什么的,都冲着去了,人那么多,总会有两个漏网之鱼。”
“不过我听我亲戚说,其中有个是老赌鬼,都输了好几千万,公司都破产了,不知道哪里又搞来几千万去赌。”
“那凶手呢,抓到没有啊。”
“这个不清楚,应该在调查了吧。”
“太吓人了,我都想着寒假回老家,最近A市也太不安全了。”
“回去吧,确实不安生,哪怕是警力增多,也还是吓人。”
“嘟嘟嘟——”
手机电话铃声,划破压抑沉闷空气
沈渝肩膀垮的更下,他滑动按钮接下,嘴巴里苦涩的泪让他嗓子破碎:“我...我在学校门口。”
“砰!”
房间拉暗,一切门窗纱帘都拢合,沈渝将自己闷在被褥里,唇色发青的他,手哆哆嗦嗦在浏览器上搜索着:鸿京赌场杀人案。
没有任何信息。
他不死心,胸口急促起伏,又输入。
鸿京赌场凶杀。
赌徒,牌局
甚至将时间也2024年11月23日也输入。
没有。
没有!
没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