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树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风一吹,就水波似的晃动。
西格玛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了监狱前,打算以家属探监的名义,去找那些邪教徒做调查。
他拥有将“被触摸的人最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与“他最想从被触摸的那个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交换的异能。
哪怕摄像头没有拍到,只要他发动异能,就能轻易从那些邪教徒身上得知那天发生的事情。
西格玛觉得这个任务不出一小时就能完成。
费奥多尔也这么觉得。
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
西格玛要找的是一帮狂信徒啊。
而且同一个信息,在不同人的大脑中是有不同的侧重的,甚至会根据当时的心情进行主观上的加工。
于是场面逐渐演变成了这样——
西格玛发动异能,试图从狂信徒中得知那天发生的具体情形,狂信徒满脑子撒旦降临,塞给了西格玛一堆狂热的教义以及对月崎不间断的赞美,搞得西格玛脑子嗡嗡作响。
而狂信徒想要从西格玛那里知道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信徒了!
于是在得知西格玛并非信徒后,他们不满的摇头,拽着西格玛的手就开始口头上的传教。
西格玛自精神暴击后,二度遭受言语暴击,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浑浑噩噩,感觉自己站在棉花上。
以至于费奥多尔联系他问任务进度时,他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飘。
西格玛:“费奥、费奥多尔,他们说……撒旦降临了。”
费奥多尔:?
西格玛:“是只苍蝇。”
费奥多尔:??
西格玛:“那只苍蝇好大!”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看了一下拨出去的号码,确认自己联系的的确是西格玛,而不是拨错电话了,他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想问西格玛是不是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异能,结果听到对方忽然抽噎了一声,声音虚弱的像是一抹游魂。
“费奥多尔,抱、抱歉!有那么一刻我居然动摇了!”
费奥多尔觉得西格玛精神状态堪忧,试探着问:“你要不先……”
“我不回去!我感觉——抱歉我先放个《大悲咒》清空一下脑子。”
然后费奥多尔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紧跟着《大悲咒》的声音响起。
在《大悲咒》的背景音中,西格玛像是稍稍冷静了一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感觉我已经隐约摸到一些脉络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能弄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毕竟——”
西格玛的声音微妙的一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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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龙去脉讲述完毕。
果戈里双手托腮,眨眨眼,又眨眨眼,发出夸张、但是相当真诚的感叹:“哇——他脑子还好吗?”
“我再联系他一下。”
费奥多尔拨通了西格玛的手机。
电话接通后,《大悲咒》的背景音从电话另一头流淌出来,还夹杂着《圣经》的朗诵,堪称中西合璧。
费奥多尔沉默了,半晌开口:“你在哪里?”
“我还在探监。”
西格玛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费奥多尔大人,我已经大概知晓来龙去脉了,那天撒旦大人的确以苍蝇的姿态降临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假的,但这真的是真的,但是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您稍等,三天之内,我肯定把那天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知您。”
费奥多尔把电话挂断了。
客厅中,他和果戈里沉默的对视着。
半晌,果戈里开口,满是同情:“连称呼都变了呢,费奥多尔大人。”
他在“大人”两个字上念了重音。
“这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费奥多尔喝了口水,看起来依旧冷静,“但还算在我的控制之中,虽然因为信息不完善,多了那么一丝变数,但是对整个计划而言,这个变数在可以忽略的范围内。”
“也对,”果戈里笑道,情绪饱满的复述了一遍费奥多尔之前说过的话:“并不是所有计划都能准备完全,比计划更重要的是时机,好的时机稍纵即逝。”
“而现在最好的时机——”
他看向之前费奥多尔进去过的那个房间,眼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已经被你抓住了。”
费奥多尔用银勺搅着茶水,看着水杯中央卷出一个小小的漩涡,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所以两相权衡之下,那块空白的信息,反倒是最不需要在意的,一旦在意过多,就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那个房间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动。
装着狗粮的小碗咕噜噜滚了出来,狗粮洒了一地。
费奥多尔搅动银勺的动作一顿,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的苦恼:“不吃狗粮?”
他拎着猫粮走了过去。
“那试试猫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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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九点。
学生骑车驶过,车铃轻响,留下一地清脆余音。
早餐店前排满长队,认识或不认识的上班族彼此闲聊几句,脸上是平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