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心中有气,想说她不是后宫之主,想说她尚未得到这样的名分。 可睨到陆卫青紧抿的下颌线时,再看看满桌子的狼藉,所有的憋屈生生卡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卫青没唤宫女拾掇。 他将苏霓儿的碗筷重新摆正,取了袖子里的织木棉花的绢子,轻拭她下巴处沾着的一粒白米饭。 再开口,声音柔了几许。 “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们此言大逆不道,该罚。” 苏霓儿一愣:“......罚了?” “嗯,罚了。” 凡是在大殿谏言的,赐三十大板;凡是屡教不改固执己见的,贬去偏远之地沦为庶人。 “纵是再难缠的臣子,只要被夺了权势,如同猎兽没了爪牙,亦不可怕。” 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如暮钟般震耳,砸在苏霓儿的心尖尖上。 “你真和他们作对?你疯了?没了他们的支持,你还能当皇帝么!” 陆卫青不禁笑了,笑地昳丽多姿、笑地肆意淡然。他捉了她的手儿放在掌心揉了又揉,动作虔诚,无一不是温柔。 “娘子始终是在意我的。” 苏霓儿的手儿一点不软。 死人堆里长大的孩子,做惯了粗活,纵是入宫后矜娇细养,也养不出大家闺秀那般的柔软。比起来,陆卫青的手比她细嫩多了。 想当初她就是瞧上他一副好皮囊,被他的俊美面容蒙了心,才揽下所有的脏活累活,让他读书让他练字、让他一双小乞丐的手生得比书生还漂亮。 苏霓儿悔不当初,急匆匆从他掌心里抽离。 他却不以为意,简单地说起他这些年的经历。 说那些老臣很狡猾,扳倒他们费了好多心思;说那些骂过苏霓儿的文人,都被关起来了。 偌大的上京,再难有人敢诋毁苏霓儿的半句不是。 酒盏已空,陆卫青再取一壶。 许是冷酒伤喉,他的嗓子透着淡淡的嘶哑,还有看尽人世繁华的漠然。 “做帝王也不过如此,尔虞我诈、筹谋算计,不算快活。” “那是,” 苏霓儿嗤笑。 宫里锦衣美食、雕栏玉砌,却比不得外头逍遥自在。 没入宫的时候,无人催促他几时起床,只要他愿意,搂着她从天明睡到天黑亦不为过; 更没人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夜里要了几回水都记着,次数稍稍多点,就在外头喊停,生怕他龙体疲乏,拖虚了。 提起未入宫时的趣事,苏霓儿到底是欢快的。 陆卫青静静听完,始终没有回话,半晌后又说朝中不乏青年才俊,眼下他相中了一个,已提前拟好诏书。 “等会儿,” 苏霓儿终于品出了一丝儿不对劲,直直地望进他琥珀色的眸子,“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做皇上了?” “为什么?你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