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硕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与中年守尉间的对话更是显得风清气正,一片赤诚,这反而让枸杞一阵头皮发麻。
没有人知道这张斯文人皮的里面究竟住着怎样一只冷酷无情,嗜血残忍的野兽。
另外,黄硕的表现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淡定的多。
枸杞暗忖,难道自己所有的推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难道黄硕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表演型人格障碍”?那么自己制定的“攻其不备”的计划还能不能顺利实施?鹿林林和北堂玄又会不会因此按捺不住,仓促出手?
枸杞偏过脑袋不愿让黄硕看见自己脸上表情,只是内心止不住地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这时,房间里传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枸杞看见一杆破旧的毛笔,沿着案几的边缘一路翻滚,最终掉落地上。
原来,你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风轻云淡啊。
其实,你已经激动的连笔都没来得及放稳对吗?
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戏精本精!
当枸杞意识到这些的时候,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只不过黄硕此时所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与自己所期望的尚有不小差距,如此看来,私底下做的那些准备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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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又见面了。说谎先生。”枸杞看向黄硕,缓缓开口。
“你似乎已经猜到了?”
“猜到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任人鱼肉。”
黄硕脸上得意一闪而过,却没有瞒过枸杞的眼睛。
于是他继续说道,“只是我始终没能想明白,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究竟是如何看穿我的计划。”
“现在知道还有意义吗?”
“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一共四句话,枸杞依次传递的信息是:虽然我知道是你,但我还是输了,我玩不过你,老子认命咯!
自己再三示弱,无形中也就把一顶高帽扣在了黄硕的头上。
“让一个人毁灭之前必先让其膨胀”的道理连袁华都懂。
就听“唔”的一声,黄硕开始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像是在考虑是否要满足枸杞做个明白鬼的请求,又像是在努力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出来的情绪。
“嘁。”黄硕笑了,同时停在枸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你们去过王二愣子的住处了啊哈哈哈哈哈!”
原本尚算端正的五官因为笑得张狂而变得扭曲起来。
“失态了失态了。”黄硕揉了揉脸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连串狂笑。
王二愣子的住处?枸杞微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鹿林林去调查过王二愣子的住处?
“李老板?”
“嘁,他?”黄硕语气带着轻蔑,只是不知道是在不屑酒楼老板本身,还是在不屑枸杞的答案。
正如他也并不知道枸杞所给出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早已经被排除的答案。
诚然,计划破产之初,自己怀疑的对象除了北堂玄便是酒楼李老板。可细想之下,涉及到王二愣子的话头本就是由李老板本人自行打开,而自己打探王二愣子住处的行为则更像是好奇作祟,顺水推舟。再者,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与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人理应不在少数。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唯独自己会引起黄硕的注意?还有什么细节是被自己忽略的?
等等,不对!
如果说前去探访王二愣子的人不在少数的话,可为什么他的住所呈现出来的却又是一幅久无人至的景象?是有什么让猎奇者们望而却步的吗?
王二愣子的住处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自己之前从未考虑过的。
为什么自己会忽略此节?
枸杞的脸色突然变得精彩起来。
确实,如果不是对王二愣子在女童失踪案中扮演的角色起疑,并且抱着一查到底的决心,正常人哪里会有勇气踏足其间一探究竟?
这里面不就包括他自己吗?
只见枸杞一脸幽怨的望向鹿林林,欲语还休。
一直困扰着他的谜团终于解开,他终于意识到疏漏是出在哪个环节上面。
不过离开王二愣子住处之后与黄硕的相遇实属偶然,而自己更不可能料想到当时的交谈对象就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一切都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想到这里,枸杞反而释然了,这至少证明了黄硕并没有什么上帝视角,他并非全知全能,也绝非不可战胜。
就像现在,自己不过三言两语就让黄硕卸下伪装,整个人都变得癫狂起来。
好戏,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