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贺姨在村里住了已是两月有余。
在这期间,我见她去过几次别人家里指导那些缝缝补补的手艺。
见她参加过村里老人的寿宴。
甚至有一次,她还跟着我娘她们一道去了镇上挑选布料。
同时我也观察到,无论行程远近,时间长短,每一次出行前,贺姨总是会将房门锁的严严实实。
但这总要好过她足不出户,自己毫无机会不是吗?
我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待。
哪怕这一等,又是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直到有天晚上,村里有人在如厕的时候不慎滑倒,不省人事。
贺姨在得知消息后,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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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二嫂之前许是忘记说了,贺姨那一身能耐里头还包括了一手高明的医术。自她来了以后,但凡大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免不了会向她求助。”
枸杞并没有接茬,而是反复打量起眼前这个叫作胡有娣的女子,试图从她那一头枯发以及面无血色的脸上判断出其大致年龄。
“你在看什么?”
枸杞收回目光,放弃尝试。
“你多大?”
“我...”胡有娣刚欲作答,却又话锋一转,“十六年前我还未满九岁。”
枸杞暗自有些心惊。
并非因为自己被胡有娣看穿了心思。
而是他很难将暗中观察,等待机会这些字眼跟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联系到一块。
如今回头再看,所有人自然都能够猜到贺相宜的竹筐里头藏着的正是小小贺。
可放在当时呢?
一只盖着黑布的竹筐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估计也是转个眼的工夫便会抛诸脑后,正如枇杷村里其余的那些孩童。
而胡有娣,以她当时的年纪竟能在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执着了数月之久。
这一点,恐怕是连贺相宜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知你在想些什么。”见枸杞良久未语,胡有娣自嘲般说道,“莫说是你,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心机和执念当真是深沉的可怕。”
“...”
胡有娣的心机究竟算不算是深沉,枸杞不予置评。
但他却很清楚对方心中的执念根源于何处。
也难怪有人会说,类似“有娣”,“招娣”,“盼娣”等等名字,便是诸多女性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受到的第一次的无形的伤害。
这不仅仅只是某个个体,某个家庭的悲哀,更是整个时代和社会的悲哀。
“可那段时间我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只想着去证明,证明...”
“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证明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即便心知对方与小小贺之死脱不开干系,可听到这里,枸杞还是忍不住打断道,“可事实上,你根本不用去证明任何事情。因为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阻绝你的父母对一个所谓弟弟的渴望。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取代一个所谓弟弟在你父母心中的地位...”
“正如没有人可以代替你一样...”
“你,说什么?”
胡有娣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
基于立场,枸杞声音重新转冷,“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