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走骂骂咧咧的封晴,病房里只剩下钟九音和晏丞。
钱誉识趣地没打扰,给他们留了谈心的空间。
但钟九音没有促膝长谈的打算,坐在病床上低着头不说话。
晏丞至今都不明就里,对钱誉转述的事想不太明白,站在她面前,也迟迟没开口。
她低着头,抗拒的样子不难理解,晏丞不知道她和封晴的事里牵扯了他多少,认真想想,可能是和两年前救他或者封晴企图冒名顶替的事有关。
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思考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晏丞开口说:“我有点累,陪我躺一躺?”
听语气是有点疲倦,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又被她发了通脾气,应该是很心累。
钟九音没回答,自己倒在病床上,但身后留出了一半位置。
晏丞躺上去,拉了下蓝色条纹的被子。
病床不比家里的床大,躺两个人挤挤巴巴的,钟九音背对着他缩成虾也避免不了触碰。
胳膊碰胳膊,大腿贴大腿,让两人同时想起之前几次在床上纠缠的亲密。
那时候两人密不可分,现在,倒像是感情淡了的夫妻,恨不得中间隔出一条银河。
钟九音身体无法放松,总觉得下一秒晏丞就要刨根问底,而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了等,晏丞侧过身,手搭在了她腰上,她想要隔出的距离瞬间被拉回去。
“平躺着睡会不会好一点?头不晕吗?”他低声问。
呵出的气息喷洒在钟九音耳后,烫得她往前缩。
“没事。”她随便回答一句,声音有点沙哑。
然后抓着枕头一角不放,还是侧躺着。
晏丞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中规中矩地抱着她,真闭上眼睡觉。
察觉到他平缓的呼吸,钟九音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睁着眼看向墙壁,努力思考等晏丞睡醒之后,该怎么解释她会因为封晴的几句话就晕倒的事。
说她之前之所以自信否认他对于人格分裂的猜想,是因为自以为穿越了?说她看见那部武侠剧的视频就情绪大变,是因为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的上辈子?
晏丞曾经好几次觉得,她的行为和抑郁自杀过的人不符合,她当时还怀着一种“你们这些不信鬼佛的人肯定猜不到我是穿越来的绝色杀手吧”的优越感,引导着他区分自己和“原主”。
想想都可笑,说出来都没人信的程度。
除了这个,还有封晴打压她的最初原因,她要怎么说,她承受的一切来自于封晴的打压,都是因为两年前她在路边救了他?
要怎么说,她这半年来过的都是糊涂日子,搞笑的那一面都是记忆在自欺欺人,实际上她根本还没走出封晴和郭明立带给她的阴影?
要怎么说,她明知道他没错但就是很在意?
钟九音的视线渐渐失去焦点,茫然看着墙壁。
她现在就像个想赚钱养家但又被月薪三千工资拿捏的社畜,加班回到家要应付父母对她月入一万要求的期许,还得小心翼翼粉饰太平,躺在床上只想哭为什么生活这么难。
流了几滴眼泪,情绪也释放了点,她再次平静下来,认真思考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逃避不能搪塞所有事情,她不想陷在情绪沼泽里太久,那很容易让她又回到抑郁期间的低落状态。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点办法,身后晏丞忽然把她抱得更紧,埋头在她颈间。
短发蹭过她下颌和耳朵,痒痒的。
他呼吸有点沉重,却没说话,只是抱住她,手挪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轻轻握住,也没其他动作。
钟九音垂眸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深吸口气,转身过去看他。
晏丞根本就没睡着,她翻身过去他就睁开了眼,眼底清明,两人互相对视着。
她之前哭过,眼睛还是红的,晏丞什么也不说,吻了吻她的眼睛。
人总是这样,没人安慰的时候再多的难受也能劝自己忍住,但一旦有人安慰,再小的委屈也忍不住。
钟九音眼睛又有点发潮,张了张嘴,却是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声。
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很难受。
封晴说得对,她确实很在意那句“你的倒霉从遇到晏丞那一刻就开始了”。
尽管知道不是他的错,但她有一瞬间真的在想,要是她当初没救他,是不是就可以安然无恙追寻自己的梦想,不必有这两年的挫折和折磨。
这样的想法很过分,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在意。
看她这样,晏丞终于说话:“我不知道你和封晴发生了什么,但我先不问,出院我们再谈谈,可以吗?”
他指腹在她眼角蹭了下,抹去一点湿润。
“头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不要忍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