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他们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仿佛前面的刻意避开,都是为了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相融。
他们都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银杏叶又掉了一片在她肩头,晏丞帮她拂开,低声说:“我知道一件你认为顺手而为的好事造成你两年的痛苦,对你来说很难受,根本没有再回忆的必要。”
“但是这件事你完全没有错,你只是在路边帮助了一个陌生人,只是没想到被人借题发挥了。”
“两年前的那天,你的重点记忆仍然只是高高兴兴去环城娱乐签约,可能会顺便因为帮助了一个人而觉得增加了一点点好心情,仅此而已。”
“试着忘掉封晴在你生活里偷窥算计的内容。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你对每一天的记忆可以是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吃了顿很好吃的午餐,和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了几个八卦,在工作上学到了新的知识,晚上发现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你有很多值得记住,值得回忆的事情,不要因为封晴存在过那么一分钟,就认为那一天都很痛苦。医生说你自救过很多次,你肯定试过用好的记忆点来让自己脱离那种低落情绪的,对不对?”
钟九音垂下眼,把掉在她衣服上的又一片叶子捡起来,捏在手里转了转,扇动的叶片像催眠的钟表的运行弧度。
“可是好的记忆太少了,我每一次自救都不算成功。”她说。
“没关系,”晏丞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过去没办法改变,但现在和未来有无限可能。”
“你已经拥有稳步上升的事业,有很多喜欢你的粉丝,有可以谈心的朋友,有衷心的经纪人和助理,你的每一天都能产生很多好的记忆。”
“时间再过久点,你对这三年的记忆就会被平均掉,最清晰的记忆会变成你开工作室的那天,或者你在法院上听见封晴被判公开道歉的那天,再或者,是你走上kpori夜宴红毯的那天,镜头全都聚集在你身上,闪光灯照亮半边天。”
那些里程碑式的大事,确实会是过去很多年后还能记得一清二楚的重要记忆。
小孩儿时期的烦恼到了学生时期简直不值一提,学生时期的烦恼到了毕业之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过去两年发生的事不过是毕业后碰到的又一个烦恼,再过段时间,也会成为“迟早会过去的阶段性困扰”。
钟九音想明白,有种在夏天田野里吹着晚风的感觉,神清气爽,所见皆宽广。
她脸上露出笑。
“我以为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不再介意救你这件事带来的倒霉后果,没想到你是来开导我的。”
晏丞:“都有。其实我还有句话,刚才不好意思插进去。我希望你那些美好的回忆里,能有我的存在,我也能成为你回忆起某一天的标签。”
“哪一天?”
晏丞:“以后的每一天,可以吗?”
“可以…吧。”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含着笑。
晏丞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次是十指相扣,温暖的掌心贴着彼此,是很少体验过的感觉。
他们从在一起后,一直到分手,都很少牵手,基本只有拥抱,接吻,然后滚到床上去。
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在外面牵手。
两人蓬松的衣袖口挨在一起,其实看不出来手握在一起,只是这大街上挨得这么近的男女,除了牵手的情侣不做他想。
“楼上是电影院,要去看场电影吗?”
“不了吧,被人认出来会被堵在里面。你不是说有狗仔?”
“有,好像还跟着,要打个招呼吗?”
“打招呼说赶快拍我们吗?钱哥现在估计在工作室使劲翻白眼。”
“那去吃饭?你有什么推荐的店吗,我对这附近不熟。”
“说得好像我很熟一样,这两年去环城娱乐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匆匆来匆匆去,哪有心情吃饭。”
“那回家吃?”
“回谁家?”
“你家。”
“我让你把钥匙还给我你还没还,说下一次送来,好几个下一次了也没见你给我。”
“今天带了。”
“你是算准了我今天不会让你还?”
“算不准,只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那还需要还吗?”
“你都提到了,那就还。”
“可以不还吗?我可以付出点别的。”
“……我是正经人。”
对话声渐行渐远。他们并没有明确地提到“要不要复合”,只是默契地翻过这一篇,开始谈论起和好后的话题。
拍照的几个学生要拍整条银杏树街道,一直等不到他们识趣地躲开,只能把他们俩虚化当做背景,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一张意想不到的合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