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点缀着几颗寒星,夜色浓稠得像墨水,房间里没开灯,窗里窗外仿佛是同一片宁静的大海。
钟九音还没睡,双手枕在脑后,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那一片黑。
她现在有种很特别的宁静,像废旧池塘里的淤泥缓慢沉淀到最底部,轻易的风吹水动已经惊扰不到她。
熟悉的家,慢慢变好的生活,很有奔头的事业,还有很喜欢的男友,都很符合曾经对未来的想象。
虽然中途曲折了点,难受了点,但在还没放弃之前得偿所愿,已经很好了。
好到,她对太阳升起后的新的一天拥有着无比的期待。之前在狭窄出租屋里自我折磨出的消极情绪,就像夜晚的露水,太阳一升起便蒸发到不见踪影。
她舒服地长叹一口气,翻个身,悄悄给客房里的晏丞打电话。
“你睡了吗?”
晏丞:“应该没有,不然这时候说话的是鬼吗?”
“……真会讨人开心,”她随口就能说出句粉饰用语。
晏丞问她:“这个点还不睡,是想说什么?”
“说——我心情挺好,夜色也美,看这黑的,让我不禁想起一句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晏丞:“……”
他满头黑线,想纠正这首诗是写秋天的,可是钟九音突然闷闷地笑出声。
笑声不断,越笑越高兴越来劲儿,依稀还能分辨出她什么时候在翻身笑,在被子里笑,埋头在枕头上笑。
“笑什么?”他的语气也温柔很多,轻轻的,像同在一床名叫夜色的被子下窃窃私语。
钟九音还是笑,听见外面貌似有她妈起床走动的声音,赶紧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衣服被子摩擦的细微声音传进听筒里,然后是她稍微急促的呼吸声。像年少时跟一个小伙伴玩躲猫猫,看着她躲进衣柜后的兴奋模样。
晏丞配合着不出声,等等外面的声音没了,他才用极低极低的气音问:“所以是在笑什么?”
交换秘密一样的氛围。
钟九音描述不出那种感觉,她能想到风想到云想到他们相爱,但要把自己脑海里那些愉悦都糅合在一起精准表达出来,却仿佛失去总结能力了一样,数次张嘴都说不出。
晏丞耐心等着,忽然听她说了句:“我爱你。”
他失神几秒,回应她:“我也爱你。”
其他都不必赘述,简单的三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钟九音闭上眼,贴近手机听筒处,唇角微弯,又轻声笑起来。
——
隔天下午,晏丞结束见家长旅程,回了海城。没过几天,钟九音也赶了回去。
她要奔赴新的事业征程。
新的一年刚开始,戏就接了两三部。时间最近的那部单元剧马上就要开拍,她提前进了组,因为双生角色中有个花魁,她得学点舞蹈,把之前学武术的身体拉柔软点。
这部戏很有挑战性,要用一张脸表演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除了用造型区分,表情,动作和台词都得下苦功夫。所以她一天除了吃喝拉撒睡的时间,其他十几个小时除了拍戏就是对着镜子抠细节。
钱誉和二口大包小包跟着她去剧组,都有点兴奋。这还是钟九音第一次接大导演大ip戏,他们俩有种陪孩子上大观园的感觉。
比起其他演员的老油条团队,他们更有活力,到处转着帮钟九音看哪个演员戏好,过会儿钟九音就能去请教。二口还盯着狗仔,拿件大披风随时准备把下戏的钟九音裹起来,避免戏服被曝光。
他们仨一样的精力满满,跑来跑去脸上一直带着笑,看得剧组的人都佩服。
等到钟九音和晏丞视频通话的时候,导演有事正好从她休息间路过,还凑过去开玩笑说:“你可以直接找晏丞取取经啊,他那么厉害。”
然后又对晏丞说:“你有空也劝劝她,放宽心慢慢来,她吃盒饭都三两下扒完就了事,搞得我这个当导演的都有种紧迫感。”
导演说完事了拂衣去,留钟九音和屏幕上的晏丞面对面。
晏丞:“你吃饭那么急干什么?”
钟九音挠挠眉毛说:“能多点时间去练一练舞。”
晏丞:“吃饱了的海豚都不想戏水,那点时间并没有太多作用,好好吃饭才是正事,或者需要我来监督你?”
“别了吧,你见过哪个演员拍戏拖家带口?又不是全家支援北大荒。”她顺嘴说。
“你要这么说,还真的有拖家带口的。没看你朋友那个营销号放的八卦吗?有人拍戏带上了女朋友,女朋友带上了半个厨房,厨房里自带一个保姆。”
“……”她露出个“还有这种屁事”的表情,又问他,“你还上网看八卦?很闲吗?”
晏丞平静道:“确实没什么事做,上网看看你的路透照。”
往年不拍戏的